“你叫什么名字?”她朝着那少年问。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叫燕离。”
李香君有些意外,因为少年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声音清朗,极富磁性,若不看人,恐怕会以为是谁家的贵公子。
龟公会意,便使眼色,待其余琴师被护院催赶一空,才道:“大家,如何?”
“算了,就他吧。”李香君急着离开,没功夫挑三拣四。
“我的香君美人,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四个人,打头一个锦衣青年,身材矮胖,粉面油头,发声的便是他了。
他身后有个三十来岁的清高男子,神态隐隐有些倨傲。
再之后是两个壮汉,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钢筋铁骨一样的手臂,让人有种即使他们能生撕虎豹也不足为奇的感觉。事实上也是,二人都是七品武人,力能搏牛。
李香君按住脚步,不动声色地行礼道:“柴大公子安好。”
矮胖青年嘿嘿一笑,道:“我听说美人儿来这里选琴师,不知道挑得怎样了?”
龟公殷勤讨好:“柴公子,大家已经定了,那台上站着的便是。”
矮胖青年微微眯眼,看了一眼自称燕离的少年,只见他虽瘦了些,但身材修长挺拔,更有一张顶级匠师雕琢般的脸,单论外形,甩了他十万八千里,又想到是李香君亲自挑选的,说不定看上了他,心里不由腾腾地升起了嫉恨。
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相信美人儿的眼光一定不差,巧的很,这次我也带了一位琴师,香君美人,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李香君微微蹙眉。
“让你选的琴师跟我带来的琴师各自即兴弹奏一曲,供美人儿品评,如果他技高一筹,我立刻带人离开;反过来的话……”
矮胖青年笑眯眯地说:“就说明这小子还不行,请美人儿重新选过如何?”
燕离神情不变。
李香君心里微动,这个主意不错,只要燕离确有真实才学,自己就算偏倚他,也不怕对方反悔;若燕离是个花架子,重选便重选,也不可惜。
她淡淡点螓,道:“可以。”
矮胖青年转向龟公:“还不快去搬一张琴来!”
“得嘞!”龟公立刻去了。
不多时琴已就位,李香君本想让燕离先奏。
谁知矮胖青年身后的清高男子突然上了台,径自坐在了琴台前,他的眼底深处有着不着痕迹的爱慕,凝望着李香君,道:“涂山县鲁崔彻,请香君姑娘指点。”
李香君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沉,因为她知道,燕离输定了!
鲁崔彻是邻县琴道大家,五年前,他在瞭望峰上奏了一曲《将军令》,使武神军士气沸腾,竟反守为攻,最后更是反败为胜,名头比她还要响亮,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京都权贵的宴饮名单上,他可是常客。
果然,鲁崔彻一曲《凤求凰》,将本人的理想、对知音的渴求、旨趣的高尚等韵律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香君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楼里最好的琴师,也不可能达到他的境界。
她认为燕离已经输定了,所以打算替他说两句好话,毕竟只是青楼乐师的程度,怎么可能跟鲁大家比较?输赢更是无从说起。
“先生果是……”她忽然顿住话头,有些惊讶。
因为燕离不知何时站在琴台边上,十分认真地看着鲁崔彻:“轮到我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龟公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看白痴一样,道:“你还要弹?他可是鲁大家啊!”
燕离挑眉,道:“胜负未分,为何不弹?”
如有无形锋芒,刺得龟公呼吸一滞。
矮胖青年冷笑一声,道:“任谁在香君美人面前,都想表现一番,让他弹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李香君蹙了蹙眉,她十分不喜欢燕离抢出风头的行为,在她看来,燕离就如矮胖青年所说,想在自己面前表现,终究是个不成熟的少年。
铮!
在众人或嘲讽或不屑的目光下,燕离弹响了第一个音。
只第一个音,李香君的神色就是一动。
本来眼中只有李香君的鲁崔彻也停下了脚步,他霍然回身,死死盯着燕离的手。
铮铮!
颤若龙吟、清如溅玉的琴声悠然响起,赫然也是《凤求凰》。
前半段与鲁崔彻弹的不差毫厘,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便是不通音律的,心绪也随之高低起伏,缠绵悱恻。
后半段曲调不变,可本该热烈奔放而又诚挚缠绵的琴声突然变得哀婉凄凉、悲痛难当,让人不由潸然泪下。
待众人心有戚戚时,瑶琴悠音不止,并发“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两音忽高忽低,蓦地琴韵突变,似有三四具瑶琴同时奏响,悠扬的愈发悠扬,哀婉的愈发哀婉,铿锵的愈发铿锵。
琴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只听得众人心潮澎湃、血脉偾张。
又听了一会,如同一具一具琴音收尾,哀伤的悠扬的铿锵的,逐步落入低谷。
李香君心里忍不住的怅然若失,忽有所感,侧头看婢女,只见她的泪水正涔涔而下。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惟见窗外明月当空,清辉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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