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步步紧逼的询问和紧张的气息顷刻间消弭于无形。
秦远抬眼望去,薛凛平静异常。
他咽了咽口水,微微垂下眼道:“当年原主和这个小偷打架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伤疤,可以用来占卜。”
薛凛笑了笑,他看上去对秦远的答案没有一点反应:“伤疤在哪里?我记忆里你有好几处伤疤。”
不知为何,秦远总觉得这样突然正常的薛凛太过不正常了。
用这么一次足以刁难他的机会换了那么一个答案,薛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秦远甚至没办法从薛凛的神情中看出任何东西。
他说:“在我的……后颈。”
“那你坐着背对着我吧。”薛凛从容道。
秦远“嗯”了一声便依言坐好,他背对着薛凛,只能感受到对方灼灼的目光。
衬衫的领子遮挡住了那道伤疤,他举起手,慢慢地解开了最上头的两个扣子。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薛凛缓缓伸出手,将后面的衣服领子微微拉了下来。
身后的人的指尖划过他的伤疤,带来了若隐若现的酥痒,带着一点不同的热度,让秦远不由得想起了拍摄三百六十行的时候,他拉下薛凛浴巾的那一刻。
只这么一想,他的耳根便瞬间红了起来,转眼便要泛上他的脸颊。
秦远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的心思甩开。
薛凛正经道:“别动。”
他看着秦远后颈上的伤疤,伤疤并不算浅,可以看出当初打斗之激烈,若是再打得准一点,可就要伤到脊骨了。
月中镜浮空而起,散出神秘的紫光。
他本该摒除杂念,以这道伤疤为根基开始占卜,可他却忍不住思绪纷杂,方才秦远的回答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中响起。
——“我想让那一切都不要发生。”
真是失策。
他刚占卜过没多久,再次占卜本就风险十足,却偏偏要在此刻询问秦远这样一个困惑了他数百年的问题。
现在,过往的记忆和秦远的回答在他的识海中挥之不去,干扰着他专心施法。
薛凛眼神一凝,强行将杂七杂八的思绪挥去,浮在上空迅速地旋转起来。
紫光瞬间散布开来,照亮了整个客厅,甚至将吊灯的光华都遮掩了过去。
薛凛手指按着那道伤疤,灵力环绕四周,神识在月中镜的帮助下追根溯源,寻找那个民警的下落。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突破呢?”
——“自然是为了飞升。”
飞升就要解除心结,解除心结就要杀了他。
想到这,薛凛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占卜的时候如果分心,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再想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我想让那一切都不要发生。”
尽管薛凛用尽全力想要专心,这些字句环绕在他识海深处,丝毫不想放过他。
反应过来自己思绪还是被这一问一答带走的时候,薛凛暗道不好。
可他的分心已经让灵气在他的体内乱窜,神识差点迷失在月中镜中,灵力更是消耗一空。
薛凛一时不支,喉间一片猩甜,下一刻鲜血便要吐上秦远的后背。薛凛猛地偏头,鲜血洒落在地,留下一片红色。
秦远感受到灵气异动转过头去时,看到的便是薛凛嘴角带着血,双眼紧闭的模样。
“你怎么了?”他问。
没等来回答——薛凛的神识游走在月中镜里,根本出不来。
他摇了摇薛凛:“薛凛?你能听到我的话吗?快把你的神识拉回来!”
薛凛全身心力都在控制自己在月中镜中游走的神识,自然是听不到的。
秦远手指搭上薛凛的手臂,瞬间就感受到了对方灵力的枯竭。灵力要是没有了,薛凛必然出事。
修士灵通七窍,他们如今比巅峰时刻实力相差太多,他唯有以口渡灵方能救薛凛。
只那么一瞬间,秦远心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曾经无数次期盼着这样的场景发生,他比世间任何人都希望薛凛死。
可是现在,薛凛为了助他一臂之力即将识海不存。
灵契只规定了他们之间不能互相下杀手,薛凛这般反噬,属于自己的失误,帐算不到他的头上,灵契的约束之力并没有任何作用。
若是薛凛自己出事,违反天道命数的人也不是他。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月中镜旋转得愈发急促起来,薛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