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衡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按在桌子上,解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梳理束冠——为出行之便,他和朱定北都是落冠以示成熟。朱定北不爱头油,也不注重打扮,对这头头发处置起来很是随意。出行这三个月来,都是宁衡在帮他打理。
所谓熟能生巧,宁衡的手艺越发好了。
朱定北是被长信侯爷伺候习惯了也没觉着有什么,待对方将清凉的薄荷膏抹在他额角和脖子后窝的时候,直舒服地喟叹了声:“阿衡,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宁衡敲了下他的额头,算是谢过他的“夸赞”了。
毕竟还只是五月上旬,日落前后海上的便消了暑气,咸湿的海风迎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晚膳就摆在甲板上,朱定北尝了一口,刁顽的舌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心中暗道宁叔的手艺居然退步了,但也还是美味非凡,便没有多说,而是如常地谢过宁叔一番。
宁叔在长信侯府掌厨,但两年前朱定北便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份却是宁家派在宁衡身边的护卫。
武功身手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都排的上号的,历久经年,武功自然更上一层楼。因此宁衡出行自然有他相伴左右,朱定北好几次都感叹,身边有一个掌厨的护卫,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宁叔看了眼家主,再看看没尝出变化的朱定北,心中叹了一口气,口中交代道:“海上过夜不同已往,侯爷和小侯爷晚间千万不可随意出舱走动,有事情吩咐底下人便是。”
他们之前在海上行船三个月,但走的都是临岸的海上官道,皆有坞口供船商停泊休憩,与现在在大海之上过夜自然不同。
朱定北随口应了声,又道:“宁叔,厨房里还有点心么。”
宁叔知道他的习惯,忙道:“晚上吃糕点积食,我都备着好克化的粥食,小侯爷若是晚上腹中饥饿便唤人取来。这长身子的时候饿肚子可不是小事,您可千万别忍着不说。”
朱定北噗嗤失笑,“我什么时候和您客气过。”
宁叔这两年也变得越发唠叨了。
唔,或许是这两年他才真正接纳自己的缘故。
以朱定北的敏锐,自然知道宁叔待他态度的变化,只是从未想过这是因为对方察觉到家主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全然以“当家主母”的态度来侍奉他了。
所幸他不知道,否则非得气得跳海。
此时,他转脸对宁衡道:“阿衡,楼大楼二说要来广州府的事,你的信送出去了么?”
他们临行前才接到楼家兄弟的来信,说是也想要往南边走一走,朱定北头一个反对。一觉醒来,竟没想起问后续的事情。
宁衡搁筷,看着他微笑道:“嗯,已经送了。”
见他松了一口气,眼神不由微闪,但很快就随着日落熄灭在深邃中的眸光之中。
第132章 金蝉脱壳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贞元二十六年,五月七日。
一艘扬着貔貅旗帜的船只在海上销声匿迹,在大海之上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却在宁家主家掀起了惊涛骇浪,而这股暗涌很快涌向了洛京皇宫。
当贞元皇帝听到宁衡连同之前的商队一起消失在海上时,不由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