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鲜卑府徙民定居下来后,挨过了最难熬的冬日,便在期盼之中下耕田播种,怎料鲜卑气候实在寒苦,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农人也无法将春种养活。春耕失利,这让徙民们都惶恐起来,种不出粮食,他们如何活下去?
还有另一些被分配到草原住下的徙民,开春后不得不学原住民放牧为生。但这对于面朝黄土祖辈农耕立业的徙民来说实在太难了!死了一批牛羊之后,恐慌便蔓延开来,百姓情绪难安,便有骚动。
更可恨的是,一些仍旧没有归顺大靖的鲜卑民和潜入鲜卑府的细作煽风点火,民众被煽动,一村之事闹成了一郡之乱,这才惊动了朝廷。
老侯爷:“你阿爹稳住了情势,但这事情咱们带兵的也没办法。但愿朝廷的饱学之士能想到妥善的办法让徙民早日有自己的营生,否则,还有的乱。”
朱定北深以为然。
不过,他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动乱严重吗?可会耽误调防凉州?”
“还不能定论。但从你老子的公文上来看,应该影响不大。”他眉头还皱着,道:“你阿爹今次却没有提早送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朱定北摇头,“应该是阿爹已经平复了动乱才没有另外送信,阿爷若是不放心,可以去信问一问。”
也只能如此了。
朱定北的淡定多少让他心安了些,信送出后,爷俩在书房中又说了一些话便陪老夫人用午膳去了。
鲜卑此封公文抵京,一向在朝廷很少露脸的工部司农司一下子备受瞩目。
百官饱读圣贤书,满腹经纶,但这种事实在不在行,只能倚重他们一向轻视的工部。工部楼尚书得了圣旨,与司农司彻夜未眠,第二日早朝上如是回禀道:“陛下,鲜卑气候土壤与大靖各地相差甚远,老臣请旨陛下下派司农司主司及两位主丞携带良种前往鲜卑,为百姓寻找生机。”
贞元皇帝道:“此事工部难道从前没有章程吗?”
徙民到鲜卑之后该如何营生他们之前不是没有讨论过,否则怎么敢鲁莽地放百万百姓迁徙?此次的动乱可以说在他们意料之中,但严重程度却在他们意料之外。
那么多人无法从事鲜卑的营生,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此时他们才知道,耕的不是同一块地,这些百姓还没有聪明到可以即刻适应。
楼尚书被质问也不慌乱,高声道:“回禀陛下,司农司早已写了便民书,徙民军行的时候已经请旨送往鲜卑了。不过,现在看来官员将士未必懂得便民书上所写,而百姓们也无法无师自通。故而,老臣恳请陛下派专人去复查并教导百姓。”
贞元皇帝听言心中安定下来。
那段时间因司马御棋之祸,徙民迁徙,后来又有朱家军主帅失踪一事,早就焦头烂额,哪儿还记得司农司上呈过什么奏请?看向楼尚书的眼神不由柔和了些,这个历经两朝的工部尚书,是朝中最让他省心的人了。
贞元皇帝准了他的奏请之后,户部尚书便启奏道:“陛下,老臣惶恐,工部如今派人去教化,恐怕会误了鲜卑府今年的播种时机,那么今年是否要备一批粮食送往鲜卑救急?”
贞元皇帝皱了皱眉。
楼尚书恭声道:“启禀陛下,鲜卑偏北,回暖更晚,时令与大靖略有不同,三月下旬播种并不影响当年收成。只是朝廷年前拨下的粮食若不足以支撑到九月第一批粮食收割的话,当早作打算为好。”
贞元皇帝舒出一口语气,道:“楼爱卿所言甚是,李卿便带人核实清楚,若有缺粮的忧患只管将预算的补粮递交与朕。宁多勿少,明白吗?”
户部李尚书忙道:“微臣领旨。”
此时解决出乎意料地平顺,让原本提了一颗心的贞元皇帝颇有些迟钝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