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座坟茔,我只是居住在门口的守墓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夏。
篮球赛那天,单天纯、凌非以及同班同学周小墨被带去和同组的学长们会合。一路上,单天纯脑子里都是刚才的吃食,他总觉得那些食物塞他的牙缝都不够,老师怎么就觉得他已经吃饱了催着他赶快集合了呢?胡思乱想着,脚步虚浮地跟在最后面,直到听到班主任顾老师说“这就是你们的学长”的时候,他才惊醒过来,一抬头,眼睛正好对上对面冰冷的侧脸。
那张侧脸仿佛结了霜,夏末依旧炎热的天气里叫单天纯直直地打了个寒战,侧脸的主人坐在窗台上,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视线也并未从外面移到里面,仿佛他看的地方有什么宝贝,一移开就会被人抢走一样。白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十分贴合,上边的扣子有一大半没有扣上,前边裸露的锁骨性感而张狂,修长的腿搁在窗台上,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这位是炎彬学长,他是……”顾老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把玩篮球、微微笑的学长们。
单天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全部心思都粘在了那个男生身上,仿佛呼吸也随着他的起伏而缓慢吐纳,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期待着他转过头来,能让他看到他的眼睛。
顾老师走到窗口,手刚抬起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放下,笑得有些僵硬,说:“天草同学,来见见可爱的学弟吧。”
被称作天草同学的男生转过了脸,一双灰白没有神光的眼睛曝露在众人的视线中,看不清的浑浊好像一滩死水要把所有直视他眼睛的人都吞没,于是几个胆小的包括那几个学长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就连顾老师也特意别过了脸。
但是单天纯没有,他依然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莫名激动——和他想的一样!那张寒冷侧脸上的瞳孔,带着排山倒海的哀伤和寂寞,在不理解的人看来是灰白色,是可怕的,仿佛会吃人,而在懂他的人看来是鲜红色,是寂寞和悲伤,是只会把自己吞没的绝望。单天纯的心脏咚咚狂跳,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正如他想象不到原来世界上有这样的人——眼睛黑暗到看不清光芒。
天草一夏默默地看着对面的男孩。用男孩形容他并不为过,因为他看起来很小很嫩。他似乎一点都不惧怕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甚至神情有些好笑的激动。但他的脑子里也只是掠过了这些信息,很快地,思想再度被放空,虽然看着旁边的老师,但神思却又飘忽到了窗外。那冰冷的阳光,为什么总被人称作温暖?
“咳咳!”顾老师掩饰似地润了润喉,说,“这位是天草一夏学长,这个,怎么说呢,天草同学的运动神经十分棒,控球技术也是相当一流的,只是很可惜天草同学对篮球部不感兴趣,否则我们学校的篮球队一定会扬名市内外……天草同学是校长亲自拜托过来参赛的,所以同学们,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老师帮你们抽到了实力派的学长们同组。我们的比赛在下午,利用这中间的空挡,你们先互相熟悉下,培养些许默契,到时候球场上可不要拖学长们的后腿哦。”
对于顾老师只是简单介绍了下天草一夏的作法单天纯十分不满,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天草一夏虽然冷冷的,但怎么样都是帅哥,球技又那么棒,关于他的资料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单天纯稍稍安了心。他从来不怕生,也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于是在那几位学长惊讶的目光中,他走到了天草一夏面前,笑嘻嘻地打招呼:“天草学长,你好,我叫单天纯,很高兴和你一组。”虽然我只是个替补……后面那句话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天草一夏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无视了他。
现场一片寂静。
单天纯耸耸肩,也没有觉得尴尬,这种事情比起大家看着他吃了那么多饭还不饱时发出惊异质疑的声音要好太多了。他继续努力热络气氛:“听说学长的球技很好,看来我们夺魁的希望很大了。”
天草一夏仍旧无视他,充耳不闻。
单天纯皱皱眉,不知道该怎样撬开他的金口,也觉得自己的开场白又俗又不自在,打个哆嗦恢复本性,嘟着嘴问:“学长你不喜欢说话吗?”
凌非走过去,扯扯他的胳膊,小声说:“单天纯,你白痴也该有个限度,好歹先搞清楚这屋子里的气氛吧?这位学长的脸上分明写着‘生人勿扰’四个字,你近视吗?”他也不怕天草一夏会听到,他是混混上来的,真的要用拳头解决的时候他也不会含糊。
单天纯说:“可是,我只是想认识他。”单天纯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呃……”凌非一下子愣住了,记忆里他从来没看到过单天纯这样的表情,仿佛在对自己私人物品的所有权发出不容侵犯的宣言……可,这怎么可能呢?天纯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任性,喜欢的东西总是想要拿到手,但如果别人有需要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地送出去,他天真,别人说什么是什么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信,但他深信不疑,他无邪,即便一件事对他意义重大,他也会因为可能伤害到别人而放弃,并且有一点,他从来不会上心,什么事情嘻嘻哈哈笑过就罢,隔天再问他,他早就忘去了美索不达米亚。可这一次,凌非仿佛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定要”三个字。
单天纯不是只想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