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娥回过神来,笑了笑,“就隔着一条走廊,也不远。”
“也是。”郭芽新笑着挽着她的手臂,直接上了楼。
数百年西阿拉黄檀木包裹的走廊扶手,质感细腻而温润,还记得她第一次走在这条楼梯上时,心中满满的都是好奇和兴奋,还是陆痕,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她,给她科普了这条走廊部件的历史。
目力所及之处,每一个细微的构件,都是古董般的存在。
这份沉甸甸的历史感,沟通了现在与几百年前,也沟通了前世与今生的时光。
终于走到房间门口,苏慕娥看着充满捷克风情的房门装饰,轻轻碰了碰门口的一串风铃。
清脆的声音传来,她推开门,房间里的光亮展现在眼前,仿佛令她踏入了时空之门,又来到了前世的十几年之前。
房间里,一桌一椅,一花一草,甚至是墙上的油画,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有些久违的对话,越过沧海桑田,来到了她的耳边。
“这些油画不可以触碰。”
“它们也是古董吗?”
“是仿制品,仿制捷克最著名的画家阿尔丰斯·穆夏的代表作‘四种花’,但也有近百年的历史,每一张都价值不菲。”
“你知道捷克的国花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玫瑰,送给你。”
“这里花可以折吗?!”
“不可以。”
“那你为什么折?”
“我会买下来,我想送给你。”
苏慕娥默立在门口,看着窗角,在细腻柔和的傍晚阳光里,她仿佛看到了手拿玫瑰,在陆痕深邃迷人的目光下,心动不已的自己。
朦朦胧胧,亦真亦幻的回忆,被突然而至的交谈声打断了。
“这家公寓酒店没有希尔顿连锁酒店那样豪华,但是非常有当地的风土人情的味道,我们是特地选址在这里,让您和随行人员能够体验到最原汁原味的捷克布拉格生活。”
制片人讨好的声音传来,苏慕娥回过头,就看到了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从楼上走下来的陆痕。
而他,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苏慕娥的心间莫名而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丝悸动。
然而,不同于前世住在这里的时候,此时此刻,从陆痕深邃如星空的双眼中,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特别情绪,也感受不到,他们之间有任何微妙的联系。
心口微微有些沉滞,苏慕娥忽然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再看到任何人。
也许,从前的猜测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迅速关上了房门,将陆痕和其他人都隔绝在了房间之外。
陆痕站在楼梯上,凝视着门牌标号为a304的房间,深邃的眸中,渐渐滚动出越来越多的深沉而复杂的情绪。
制片人往下走了两级台阶,才发现陆痕没有跟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不由陪着笑脸问:“怎么了,是不是想换房间?”
“走吧。”陆痕合了合眼,重新睁开眼睛是,眼里波云滚动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公式化的淡淡情绪。
苏慕娥倚在门板上,片刻之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谈话的声音也渐渐消散不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打了一场战役般疲惫。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址在这里?
为什么避开了那部戏,还是不能避开她最害怕的回忆?
充满欧洲极简气息的椅子,沐浴在阳光中,苏慕娥有些疲惫地走过去,坐了下来,希望阳光能够冲减一点内心动荡不安的情绪,不知道坐了多久,敲门声忽然响起。
“慕娥,我们来看看你的房间是什么样的,这里每个人的房间都不一样。我们能进去吗?”郭芽新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苏慕娥强撑着压下了心间的情绪,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对跟她一起过来的剧组成员微笑了一下,让开了空间:“可以啊,进来吧。”
前世,剧组主要成员,也曾这样互相走访过彼此的房间。
在他们走进来的一瞬间,苏慕娥看着前世就在《盛夏炙恋》剧组的苏少锋和程美,恍然觉得自己就生活在前世的记忆中。
情绪滚滚涌动,她不确定自己是如何撑到其他人都离开的,在所有人都离开的一刻,她披上了外套,走出了酒店。
她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她需要换一换环境。
酒店相隔不到一个街区,就是布拉格广场,那里也有很多过往的回忆。苏慕娥避开了走向广场的线路,穿街过巷,不经意间,走到了一家咖啡馆的外面。
坐落在小巷中的哥特式建筑,大约有几百年的历史,小小的咖啡馆门面,没有一点现代化的气息,就像一个普通的人家一样。
但是苏慕娥却知道,这家咖啡馆是久负盛名,大隐于市,著名意识流作家卡夫卡,就曾在这家咖啡馆里,伴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落日的光泽,静静地写作。
也许怀着一点渴望安宁的期待,苏慕娥轻轻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四十多岁,大鼻子的店主,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留着一截小辫子,不像是咖啡店的老板,倒像是一个小众的艺术家。
他先用捷克语和苏慕娥打招呼,发现她听不懂,又换了口音浓重的英语,和她问好。
虽然口音浓重,但是对于只是想要一点安宁,想要喝一点咖啡的苏慕娥而言,简单的英语沟通就已经够了。
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