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票每天都在吃土

作者:一方土石

一条鱼

夜深了。

莫逾一个人睡在儿童房里,窗户没有关。

风从窗口吹进来,撩拨地小孩头上的软毛也跟着打摆。月光煞是皎洁,铺天盖地笼罩了大半张床,小孩下意识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月光还是睡不安稳。半夜风刮得更猛了,窗帘“哗哗”的声音硬生生把人从睡梦当中惊醒。

小孩子揉着眼睛往被窝里钻了钻,迷迷糊糊知道要爬起来关窗。初春的凉意使他不甘愿地在被子里滚了两圈才悉悉索索地找从床上爬下来。棉拖被他甩在了门口的角落,他也懒得去把它们拎回来穿上,赤着脚就走到了窗前。

他一只手攥着窗帘,一只手伸向玻璃,小小的手掌刚贴上窗沿就倒吸着冷气缩了回来,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刚刚单手按着的地方赫然有一只黑色的手掌!这只手牢牢地按在窗户上,掌上的软肉被玻璃挤压变形,一坨烂泥一般印在窗户外边。陌生的手掌没有丝毫停顿地将窗户往边上一推,窗户几乎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妥帖地阖上了。这只手做完这一切没有逗留,倏地一下缩回了窗户的下方,覆手的瞬间手背上隐约反射出赤黑相交的冷光。

冷风和“啪啪”的噪音戛然而止,明亮地有些过分的月光打在莫逾的脸上,映得他血色尽褪的脸越发惨白。他呆呆站在窗前半晌回不过神来,地板的凉意沿着双足直往上蹿,“嗖嗖”地冲击天灵盖。

莫逾抖掉浑身的鸡皮疙瘩皱巴着整张脸闭上眼睛:这一定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等我把眼睛睁开窗户一定还是开着的。

三秒钟后惊魂未定的小男孩睁开眼的瞬间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窗户真的是开着的。

那只黑色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又推开了窗爬了进来。真的是爬,这只手以手肘为中心挂在窗口,小臂软趴趴地沿着墙扭来扭去,一边扭一边像面团一样被拉长到不可思议的长度,鹰勾状的爪子就在莫逾的鼻尖处探阿探,抓取着空气。

可怜的小孩何止是心跳骤停,他简直要窒息。

他看清了这只手的全貌。刚才逆着月光看得不十分分明,现在近在咫尺看更是诡异:覆在手上的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像鱼一样的鳞片。密密麻麻的墨色鳞片遍布整截小臂,以手腕为界渐变长出黑红相交的纹理,形成黑红绿相接的虎纹,虎纹在指尖处融合成纯粹的黑色指甲,掌心则是浅浅的墨色。

手掌在莫逾的鼻尖不远处抓了几下抓空了,手臂又扭了扭爬到左边一点的地方,高高翘起的手掌于是又重复抓取的动作。抓空了之后又挪到右边……莫逾浑身的血都要逆流,僵死地站在原地,尖锐的指甲几次划破他面前的空气。反复了好几次之后这只手终于抓到了它想抓的东西——窗帘。

宽大的窗帘随着大手的动作掠过莫逾的面颊,莫逾透过窗帘上狰狞的阴影发现了另一只手的存在。

滑溜溜的两只手一只攥着窗帘,一只扶着窗户,动作生涩地一拉一关将冷风和过分皎洁的月光隔绝在窗户外面。

窗户再次关上的下一秒小男孩发出迟来的尖叫:“妈妈!”

“妈妈!”莫逾又哭又叫跑出房间直直扑到莫爸莫妈的床上,“妈妈窗外有……嗝……有妖怪啊!”

莫矩掀开被子把儿子抱进两夫妻之间的被窝里,随手抽了熏香的纸巾给他擦满脸的眼泪:“做恶梦了吧,别怕,都是假的。来擦干眼泪陪爸爸睡觉觉。”

“真的爸爸,窗外有妖怪,刚才有两只一米多长的手从窗户里伸进来了!他对着我抓来抓去,他一定是想把我抓走吃掉!爸爸你相信我!”小男孩虽然才九岁,但是男子汉的自尊心已经初步建立,决不能容忍这种糊弄小屁孩的待遇,“我带你们去我房间看,真的有东西在外面啊!”

莫逾的妈妈莫馨进浴室给儿子拿了块热毛巾擦脸,嘱咐丈夫继续睡,一手牵着莫逾来到闹妖怪的小房间。

莫馨果断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往下望,巡视了一番后不顾儿子的反对将他抱起来:“小鱼你看,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个房间外面是一个小小的菜园子,除了几棵月季和李树全是低矮的萝卜啊小葱之类的蔬菜,从二楼看下去一览无余。

“没有妖怪,小鱼。你做噩梦了。”看着儿子依旧胆怯的模样,她关上窗抱着儿子缩进小小的被窝,替他掖好被角,“爸爸睡了我们不去吵他,今晚妈妈陪你睡这个房间,妖怪再来我就把他打跑。”

这天晚上莫逾又惊醒了一次,莫馨唱了半个小时的摇篮曲将他哄睡着。

那只手后半晚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是周末,莫逾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的声音才醒过来。他踢哒着拖鞋走到厨房端起粥慢悠悠地喝,一张便签贴在冰箱的门上:妈妈去见一个当事人,顺便载爸爸去画室,午饭之前会回来。

莫逾想起昨天晚上竟然因为一个噩梦让妈妈在他那张小床上挤了好几个小时,莫名有些耳热。唏哩呼噜喝完粥洗过碗就爬到工具间找了把大剪刀去给花园里的两棵月季花修剪枯枝。

这两棵月季都是莫逾出生那年种的。莫逾7岁那年心血来潮模仿道路边的矮树造型把两棵月季剪成两个球,非常非常的直男审美。偏偏那次开花的时候莫馨还违心地赞叹了一声儿子劳苦功高种花有方,搞得莫逾对修剪月季的热情保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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