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侑抬起头道:“我喜欢了你,你不知道吗?”
云州道:“我也喜欢你的。”
动了动又道:“我想起来,你压着我,我喘不过气。”
鲜侑无奈笑了笑,缓缓垂了眼将他衣衫掩上,只搂了他腰伏在他肩道:“我终是错了,既身不由己,又何必给自己招惹许多牵挂,罢了,我不欺负你,你以后也不用再跟我。”
云州错愕,道:“为什么呢?”
鲜侑道:“我要去烨阳,你还是走吧。”
如此说,却并不松手让他走,只搂着也不抬头,云州又道:“为什么呢?”
鲜侑回答不上,只道:“以后你便跟着赵和,我不能再顾你了。”
说着一狠心索性放了他,不再留恋,下了榻,云州也急忙下了榻,跟上他出去,却是两眼通红,鲜侑转出去命道:“三五,十九,送这位小郎君出去吧。”
三五十九见他二人刚才那亲戚热热模样已经傻了眼,正缩着脖子探头探脑想望个究竟,见他突然出来,连忙止住满脑子花花绿绿,板正了脸送客,云州立着不动,见他背过身不再回头,突然哽声道:
“鲜侑,要是我愿意呢,我愿意的。”
鲜侑心中微颤,云州道:
“我知道,你说你要去烨阳,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在北方的时候我不知道去哪里,你要到中原,于是我也到中原,可到了中原也没有我想去的地方,我只想跟你一起,我愿意跟你去烨阳,我愿意的,你走了,我一个人不知道往哪里去的。”
鲜侑心中一痛,却没来由想着,这么久,竟然还从未听过他说这么多话,听他到最后已是哽咽失声,鲜侑定了半晌,仍旧道:
“烨阳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云州道:“那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鲜侑回了头,看着他,玉样的脸上一片泪痕,鲜侑道:
“我也不知道,你该问你的心,它告诉你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
云州已是泣下,道:“我不知道,你说人的心当有所归依是不是,我记得,可我不知道要归依到哪里去,只是我的心它告诉了我,让我跟着你,去你在的地方。”
他茫然哭泣出声,鲜侑全然失了神,喃喃道:
“此心安处便是归乡,可我的心在何处,哪里又是我的归乡。”
云州失声,哭道:“鲜侑。”
鲜侑也不回头,一边大步往帐外走,一边恍惚直念道:“送客吧,送客吧。”
他茫然失措快步出了帐,也不知往哪里去,几名军士连忙跟过来跟上拦住,鲜侑见有人拦,气的厉声呵斥,吓得那两人不敢抬头,他不耐烦的绕开那两呆头愣脑的军士在营中四处茫然奔走,正一头撞在一人怀中,他抬头见是张合,忙抓了他胳膊道:
“穆良,我要去烨阳,你派人送我去烨阳,我要去见刘静,我要去见陛下。”
张合脸色一白,他身后正是藤公佐,赵和,二人已到了营中,藤公佐叫道:“恕之。”
鲜侑并没看见他,也全然没听见他说话,只对张合道:“穆良,送我去烨阳。”
张合眨了眨眼,眼珠儿转了转,一笑:“好,我命人送你去见陛下。”
赵和急道:“将军。”
张合侧头道:“两位可看见,回去告诉刘子善,恕之人在我这里,让他莫要再挂心。”
鲜侑看见赵和,回过了神,这才看见藤公佐,张口道:
“鲜侑不能亲至,还请公佐替我向先生致礼。”
藤公佐道:“恕之好像病了。”
鲜侑道:“我无事。”
又向赵和道:“赵将军,云州过来了,还请带他回去,另请赵将军替我照顾他。”
赵和痴愣愣点头,道:“好。”
藤公佐赵和二人离去,鲜侑也回了帐中,张合见他坐在案前木然不语,凑上去执了他放在案上的手,吹了吹他眼睫,鲜侑眼睛一抬不耐烦的看他,却懒得说话,张合涎皮赖脸笑道:“你知道刚才藤公佐过来,我告诉他,恕之同我是相好,故而要留在我这里,便不回去为刘子善先生效命,我也不能让恕之回去。”
鲜侑全然没心情同他玩笑,冷冷道:“这真是个好主意。”
张合点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幸而恕之肯配合我,要是他刘子善真一定要带你走也行,我便将恕之一块块剁碎了送去给他。”
鲜侑道:“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这人向来识相。”
张合笑道:“怎么这么大火气。”
鲜侑心里烦闷,并不想同他说话,张合道:“恕之把自己的小相好赶走,自己在这生闷气,现在又来迁怒于我,我可委屈的紧。”
鲜侑只想咬他一口,木然道:“是吗,穆良还会委屈。”
张合道:“我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当然委屈。”
鲜侑觉得不仅想咬他,更想直接咬死他,只闭紧了嘴不再吭声。
张合有些失落的连连叹气,道:“罢了,罢了,男儿家不该如此计较。”
云州被赵和带走,第二日又到营外,鲜侑听得军士回报,心里打定主意,也不再见他。
过了三日,张合命了数十军士护送鲜侑入京,出了延平关向北,行了两月,到达烨阳帝京,鲜侑掀了车帘,望见道旁依依垂柳,青青可爱,想起昔年离开烨京的时候,这烨水沿岸的柳树都被大火烧死,现在却又是这般生意盎然,不禁欣喜赞道:
“这才是烨阳啊,这是烨阳的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