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欧阳送了他一双白眼,外加从苏素那里学来的一句名言。
显然,戚云恒惦记上他这里的瓜果菜蔬了,特意跑来改善伙食。
戚云恒却是一怔,随即失笑,“你在说我?”
欧阳扯了扯嘴角,也意识到以他的一贯做派,实在没立场讲这种近乎劝诫的箴言,悻悻地哼了一声,转头让人去厨房给戚云恒备菜。
欧阳这次带进宫的人手只有一半是专职伺候人的,余下的都是厨子、匠人这样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让自己在皇宫里也得过的舒服自在。
“话说,我记得宫里也是有暖房的,在冬季供应蔬菜应该不成问题。”欧阳随口问道。
“暖房是有,但打理暖房的太监跑掉了。”戚云恒无奈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可用的人手却不充足,像这种无伤国本的琐事就只能推后再说了。”
“外面还没彻底搞定?”欧阳挑眉问道。
“中原一带已经安稳了,但北边还要提防着草原,南边也有一些不甘失败的散兵游勇。”戚云恒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跟着便又正色道,“更重要的是得抓紧时间安抚民心,稳定流民,赈济灾民,让地里尽快长出庄稼。”
“加油吧!”欧阳没有毛遂自荐地试图帮忙。虽然他手下的农庄掌握了不少来自其他世界的先进种植技术,可以让地里长出更多更好的庄稼,但这样的技术并不是如今这种百废待兴的时候所需要的。饱受天灾人祸之苦的百姓们现在更想要一个关于安定的可靠保证,让他们敢于重建家园,安心劳作——只要百姓们能够归家务农,地里就必然会有产出,再怎么少,也不会比天下大乱、无人耕作的时候更糟。
戚云恒也没想从欧阳那里获得援助。私底下,他已经把欧阳带回家的人手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宫里宫外一共也就三十几个活人,其中大半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奴婢下人,真正称得上门客、打手、干将的不过就是小猫两三只,留在山庄那边的人数也同样是屈指可数。这种规模的势力是没可能对皇权造成威胁的,而反过来的帮助也是一样。就算欧阳的手里还握有存粮,顶多也就是能让一支军队应急,若是用于天下,实在是杯水车薪。
欧阳没有救世济民的心肠,戚云恒也没有让他插手朝政的心思,关于民生这个正正经经的话题便一闪而过,尚未开始就没了后续。
等到戚云恒吃完欧阳让人准备的晚餐,欧阳也在魏公公的协助下换好了衣衫,可以和戚云恒出门赴宴了。
不同于前朝的黑色为尊,戚云恒登基后就将红色定为国色,皇袍亦是锦绣殷红的设计。但这并不意味着民间就不能再使用红色。事实上,以这个世界的染色技术,能配出红色染料的染坊本就寥寥无几,成品价格亦是贵得惊人,用得起的人非富即贵。朝廷更不会做出垄断一大类颜色的无聊蠢事,只将最为明正的殷红指定为皇室专用,余下的各种粉红、桃红、海棠红、绯红……都可以随意生产,使用。
欧阳今日就是一身殷红的衣袍。但戚云恒此前为了避免朝臣掣肘,阻碍欧阳入宫,直接把皇夫定位为虚名,既非封爵也无品位,这也使得欧阳并无制式衣袍可供穿着,想要彰显尊贵,除了一身殷红就只能在佩饰上下功夫。
两人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戚云恒却又忽地驻足,转头对欧阳道:“险些忘了,皇后似乎怕你生出一些危险的误解,特意派人过来示意了一下。”
戚云恒回宫之后,魏就从小太监那里得知王皇后曾经派人找他。但魏公公并未应召而去,而是转头将此事汇报给了戚云恒。戚云恒心念一转就猜到了王皇后的意思,立刻派人去王皇后宫中走了一圈,暗示她不要焦躁担忧。
“我能误解什么啊?”欧阳原本就没把王皇后放在心上,这会儿听戚云恒提起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接着就话音一转,“话说回来了,你怎么选了王家那丫头做皇后,她和冯家小子那点事,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
前朝风气开放,兴和帝宫中又都是些为了讨好他而被奉献上来的未成年少年少女,自然更不会讲究什么男女大防。那时,男男女女结伴游戏乃是家常便饭,兴和帝更有做月老的恶习,看到哪家的小娘子和少年郎相处融洽、举止亲密,就会越过他们的父母家人,直接为其赐婚。
当年还梳着双丫鬓的王皇后就有这么一个姓冯的青梅竹马。两人家境相当,年岁相近,原本就是世人眼中的佳偶良配,两边的家人又都担心他们成年后会因为宫中的经历生出流言蜚语,影响他们的婚嫁,干脆近水楼台先得月,将他们二人凑做一堆,主动向兴和帝求了圣旨,为二人定下了一桩娃娃亲。
虽然以王皇后当时的年纪未必会懂得那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但她和冯家小郎确实相处融洽,白日里总是形影不离,对家里定下的婚事也欣然接受,毫不抗拒。
“冯家那小子早就退婚了,半年前就娶了安南侯汪家——我麾下一员猛将的闺女,如今已经在岳家的引荐下做了京官。虽然官职不大,但鉴于冯家小郎的年纪,还有他岳家的新贵背景,任谁都会觉得他前途无量。更重要的是,这次联姻为冯家寻到了可以乘凉的大树,打开了入朝的通道。”戚云恒意味深长地解释道。
“你可真是恶趣味。”欧阳扯了扯嘴角。
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