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遗愿。
这个小小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既没有怨恨谁,也不曾牵挂着谁,他只是单纯地为自己不能再继续活下去而感到遗憾。
☆、第90章 日思夜梦
欧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回到戚云恒的身上。
这是他的妻子。
即便是世人都不会接受亦不会承认,即便是床笫间,戚云恒从未半掩过妻子的角色亦毫无为[人]妻子的自觉,但欧阳却一直谨记着,这人是他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
不管因由如何,既然他已经把他娶回了家,他对他便存有一份责任,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上,他得让他快活。即便他不是一个女人,也正因为他不是一个女人,他才越要保护他,呵护他,为他排忧解难,为他挡风遮雨,让他不会比一个女人更加凄惨,更加无助。
至少,只要戚云恒还想和他做夫妻,他就不能也不会去做那个率先放开手的人。
十年前如此,今后也是一样。
只是,凡事都有一个限度,无论耐心还是情感,全都经不起无休止的磨损和消耗。
十年前,戚云恒就曾经主动放弃过他,选了另一条更为好走的路。
欧阳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
然而,事不过三。
戚云恒已经消耗掉了一次机会,但欧阳不介意再原谅他一次,让他再继续挥霍一次。
当然,这一次将会是仅此一次。
——这一次,你又会因为什么而放开手呢?
——权力,美人,还是子嗣?
看着戚云恒熟睡的容颜,欧阳在心底默默发问。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戚云恒的眼睫毛忽地颤动起来,接着便迅速睁开双眼,转过头来,与正在凝望他的欧阳四目相对。
猛然之间,戚云恒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
“……重檐?”
“在。”欧阳眨了眨眼,“怎么了?”
听到欧阳回应,戚云恒顿时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戚云恒没有细说,但跟着就注意到欧阳此刻的状态不像是被自己惊醒,立刻挑眉反问,“你没睡?”
“我去更衣了,刚回床上,还没来得闭眼睛呢!”欧阳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一听这话,戚云恒顿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古怪表情,嘴上亦道:“难怪我会做那种梦,原来你真的离开了。”
“你梦见什么了?”欧阳好奇地问道。
“梦见你离开我,而我却被奇怪的力量困在原地,想要过去追你都迈不开双腿。”戚云恒郁闷道。
呃……
欧阳眨了眨眼,有些心虚。
戚云恒的梦境和安神香的效果极为相似,这让欧阳不禁觉得,或许戚云恒并非是在做梦,只是在安神香的效果下,无法分辨出梦境与现实。
——安神香这东西,以后还是能不用就不要用了。
虽然不能将愧疚之心表达出来,欧阳还是抬起手,搂住戚云恒的肩膀,安抚道:“梦嘛,当不得真的。”
戚云恒没有回应,只将身子也侧了过来,与欧阳面对面地躺在一起。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内室里的烛火早被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越过窗棂又透过帷幔,勉勉强强照了进来,使帷幔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戚云恒目不转睛地看了欧阳一会儿,开口道:“重檐……不会离开我吧?”
“这话从何说起?”欧阳被问得一愣,“好端端的,我干嘛要离开?”
“那便好了。”戚云恒没再多言,伸出手来,把欧阳拥入怀中。
欧阳被他这种奇怪的态度闹得一愣,莫名其妙地竟有一些堵心,但直觉却告诉他,不要追问,千万不要追问,那不是你想倾听的,也不是你能背负的。
但这种明显含有别样意味的沉默也是欧阳难以忍受的。
心念百转,欧阳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说到离开,我倒是想起件事。下个月,夏宫就要开始修缮了。到时候,我总是要搬出宫去。就某种角度来说,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离开?”
“为何要搬出宫去,你可以……”话未说完,戚云恒自己就先没了声音。
很简单,不搬出去,住哪儿呢?
出于避嫌的考虑,在后宫里另选一座宫殿是肯定不行的,偏偏轩辕宫前面——不在后宫范畴之内的那几座宫殿全都没有修复,总不能让欧阳住到轩辕殿或者泰华宫去吧?
理论上,此事完全可行,然而戚云恒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前朝后宫必是一片哗然。
此种哗然倒是无关乎皇帝陛下的癖好,关键是这两地距离权力中心太近,很难不让人生出“涉政”的联想,而这却是比皇帝好男风更让世人不可接受的。
事不关己,才可以高高挂起。
皇帝陛下喜欢玩男人还是喜欢玩女人,并不涉及到文武百官的政治利益,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