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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事儿很多。阿乐啊,你既然住在我这里,平日里什么该在意,什么该视而不见,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我都得跟你说清楚。”
康叔呷了一口黄酒,满足的停顿三秒,摆足了孔乙己先生的架子。
阿乐好奇的放下筷子,端坐在那里,听得认真。
只有阿彪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那盘凉拌黄瓜,刀工……惨无人道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老城区的破房子里住着社会各界人士,真可谓是卧虎藏龙。
“我们家楼下住的,是个南大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最近就业局势紧张啊,他毕业五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最近脑子终于有点不正常了,喜欢角色扮演,天天抱着个吕氏春秋,见人就喊: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被警察抓进去一次,怀疑他个是封建余孽反革命,后来发现他脑子有病就又给放回来了。这个人家里穷的要死,没什么能偷的,这个阿彪亲自证实过了。你就当他不存在,不要打他的主意。”
阿乐点点头。
“楼上对面那家,住的是这附近最有名的混混,叫做温顺。但是他这个人一点都不温顺,是个放屁能把花熏蔫的肌肉大汉。他什么生意都做,光着个膀子就替人抢地盘,刀最狠,心最黑,是当地黑道最有名望的老大——大雕郭四爷的手下。平日里见了他,都避开点走,不能惹到他。”
阿乐有疑问:“这大雕郭四爷,名字可真够霸气的!大雕大雕,是‘弯弓射大雕’的意思吗?”
“郭四爷就是个半文盲,哪里认识这些鸟诗。”康叔嗤之以鼻,“大雕就是大屌的意思,这是一种修辞,就是说他的老二很雄伟。”
“哦?他屌很大啊?”
“你算算比例的话,身高一米四五的人,下面还能有多大?”康叔语重心长,“名字呢,通常代表了一种美好的愿望。愿望要是实现了,那还能叫愿望吗?”
阿乐觉得这句话很有哲理。
“这么说来,大雕郭四爷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点残疾,但也算得上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了。”
“就他?怎么可能!”
康叔放下筷子,凑近阿彪和阿乐耳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你们听说过调音师吗?”
“啊?”阿彪莫名其妙,“调音师,是魔声出的那款耳麦吗?”
阿乐也摇头:“没听说过。”
康叔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虽然你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表情,继续捻着他永远长不出来的胡须,得意洋洋。
“调音师,是一个杀手的代号——”
然后是一阵沉默。
惯例是康叔最喜闻乐见的卖关子阶段。
阿彪平日里都不买康叔的帐,这回倒是迫不及待了。
“哎呀!康叔你就别捻什么胡须了,你看看头发都秃成这样了!……赶紧说下去啊!”
康叔眯着眼,好像一个亲历过现场的目击者一般,缓缓描述道:
“如果我们这座城市里,还有都市传说存在的话,一定非调音师莫属——”
调音师,史上最强杀手的代号。
没有人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甚至于连他是男是女都没有人搞的清楚,他的一切都是未解之谜。
所谓调音,就是去除那些被雇主认定没有必要存在的、不和谐音节。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调音师干掉,如果你的身价还没有足够高;但是只要调音师想要某个人的命,那个人就真的死定了。
不论是牵扯到帮派黑幕的政府官员,还是怕死到雇佣特种兵做保镖的黑帮老大,多难的单子他都敢接,而且是接单必杀,准确率比阎王还要高。
“还记得那一回,在北京西路上发生的撞车事故吗?跑车超速行驶,撞死了一对无辜的母子。但是肇事者是检查厅厅长的独子,他爸爸通关系把他保了下来,秘密保护在拘留所里。后来,遇难母子的父亲就跟地下钱庄借了一大笔钱,买到调音师取肇事者的性命……”
当天晚上,拘留所里有不下二十个警察严密监视着目标。
不知怎么的,监视器画面忽然变的满是雪花点。
两只黑洞洞的枪管,在拘留室的门缝里急速一闪而过。
“轰!”
响亮的第一声。
拘留室的门锁,被散弹枪轰爆。
“砰,砰,砰!”
沉闷的第二声。
装过消音器的手枪,毫不留情的贯穿三位警察。他们试图用身体保护目标。
目标被困在铁栏杆里,惊慌失措,无所遁形。
四方的走廊上,增援的警察们正匆匆赶来。
——交错重叠,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目标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求饶,忏悔他多么不该在面对那个失去家庭的可怜男人时,依然是那样嚣张跋扈的样子。
“委托人有话带给你:你们当官的,信不信天理报应——”
不缓不急的第三声。
等到警察们赶到的时候,死者的尸体躺在血泊里。脑袋已经整个没有了,脑浆胡乱的黏在了脏兮兮的石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