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青的眼眶渐红。
这个人,无论自己到哪里他都相随,从京畿府一直追到了畅阳府,从大晋之北一路到了大晋之南。即使花光了身上的银两,即使从玉衡山传来他师傅要他回去,否则便驱逐他出师门的消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追随而来。
一路上,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狂狼之徒的纠缠,不知道受了多少的伤……
终于,在畅阳府唱戏的时候,他又到了台下,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念白,甩袖。
后台,他又在等着她,手里还拿着一篮刚买来的面条,热气腾腾。
“你别再来了,”秦青青漠然地从他身边穿过,“我已嫁过人,是个寡妇。”
张山武呆了许久,手里的面还在冒着热气。等到回神的时候,却听见秦青青轻蔑地一笑,仿佛在嘲笑他如同其他男子一般世俗。秦青青以为他会不一样,结果,还是如此。
失望心凉透顶,要走的时候却听见后头急促的脚步声追赶而来。
“即使你嫁过人,我也不在乎。”张山武目光炯炯,热情如火,“秦娘,我不在乎师门、不在乎你曾经是别人的妻子。只在乎你现在心里,是否有我?”
秦青青脸上的妆容未褪,瞧着张山武这个粗壮的莽夫良久,忽然一笑,指了指他手里的面道,“面凉了没有?”
张山武不明白她的意思。
秦青青笑道,“只有一双筷子,但——我们一同吃吧。”
张山武想了片刻,猛然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意思,欣喜若狂地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道,“太好了,太好了!秦娘,我带你回玉衡山,我带你去见师父和各位师兄弟们,你要成为我的娘子……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秦青青回抱着他,颠沛流离了几年,终于又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踏踏实实的感觉。
可是——
“秦姑娘,”那个锦衣人突然出现在了后台,站在他们的身后,一双冰冷的眸子紧紧盯着这才抱在一起的人,张开嘴,用同样的冰冷的语气道,“大晋十府十二道布政使,林销林大人有请姑娘——”
“嗝——”
一个不雅的声音打断了秦青青的思绪,阮希希捂着嘴,一脸歉然却又俏皮可爱的样子,用手扇了扇抱歉道,“酒气上涌,不小心打了个嗝。”
林销蹙眉,瞧着阮希希手边那早已空了的酒壶,才发觉他竟让她喝多了。
这丫头……
张山武目光殷殷地注视着秦青青,“跟我走吧,面快凉了。”
未等秦青青开口,却听林销在那边阴测测道,“秦姑娘,你们想走?”
秦青青眉目一动,直觉不祥。
张山武却直言不讳,“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只手遮天的大奸臣林销!你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如今又要打秦娘的主意。我张山武一向看不惯你这等狗仗人势的小人,今日恰好遇上了,就定要将你伏法!”说着气势汹汹,紧接着就要动手。虽已无武器,但好在还有一双拳脚,对付面前这一个弱质文官,讲究的就是一个快、狠、准!
霎时就是一个黑虎掏心,这招式本来既猛又烈,一瞬间便堪堪到了林销俊俏的脸前,林销鬓角整齐的发被张山武的这一招带来的气流吹起,眼见着就要击中林销,却生生地停在了林销的鼻子前。
“山武!”秦青青花容失色,猛然站起,却又被人拽住了袖子,轻轻拉动。
她低头一看,阮希希正拉着她的袖子,目光冷静地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竟没有醉吗?
秦青青看着她的样子,咬紧了下唇,黯然坐下。
林销余光睨着秦青青,然后又勾起嘴角笑对着怒气上涌的张山武,“你身在武林,是玉衡山之人;我身在朝堂,是大晋的布政使。江湖与朝堂,本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如今却袭击我,就犯了武林和朝堂的大忌,于情于理,我都可以杀了你。”
“若不是有十二卫在你身边,凭你一个人,哪还能如此耀武扬威!”
“不错,我的确倚仗十二卫,我也自认不是你的对手。”
“你放开我!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对决,你若赢了就带走秦娘,你若输了就放了她!”
林销闻言,仰头大笑。“张山武,你真是笨呐。和你一对一对决?你当我傻吗?”
“卑鄙小人!”张山武朝着他吐了口唾沫,那唾沫还未沾上林销,便早已被十二卫挡去。
林销道,“我本就是小人,不是什么君子。”望了一眼秦青青,冷声道,“将此人斩断四肢,装入翁中,明日摆在这畅阳楼门口,算是我给畅阳楼留下的一点礼品罢。”
一声落,十二卫领命而去。
秦青青早已听得面如土色,瘫软在旁。阮希希及时扶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秦姐姐,保全自己,切勿冲动。”
秦青青怅然道,“你不懂…你不懂的……”说着袖子一动,本想从里面取出一些什么,却猛然发现袖中空空。她愕然地看着方才接近过自己的阮希希,却见阮希希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继续夹鱼吃酒,好不自在,恍若方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与她无关。
林销亲自给秦青青倒上一壶酒,耳边,张山武的咒骂声逐渐逐渐地变远。直到须臾之后,楼道尽头,依稀传来几声惨烈的叫声。
林销抬眸瞧着秦青青丝毫没有血色的脸,笑道,“十二卫的刀子很快,有时候我在想,他们的刀究竟要快一点好还是慢一些会更妙。”
秦青青瞧着这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