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涵放开他,后退,直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他短促而苦涩地一笑,说我不是讨厌你,是单纯地讨厌我自己。
他们最后什么都没做,穿着衣服各自占了大床的一边,辛跃瞪着天花板开始拼命回想,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物,他关注了这个人四年多,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他把那些像收集珍宝一样收集起来的零星信息拉出来逐条读取,可那些几乎都是正面信息,只能拼凑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吴少涵——
官二代独生子,学霸校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优秀,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似乎唯一的□□,也只是个传闻,说他家教极严,他父母对这个独生子的要求严苛到恐怖的程度……
我一直想跟你当面道歉,黑暗之中,辛跃忽然说,他知道对方也并没睡着,蔡毅他们曝光了那件事情,是我连累你了。
辛跃原来的舍友,霸王小团体为首的蔡毅,在无意间拿到那段羞耻音频之后对辛跃百般侮辱,辛跃羞愤冲动之下打了对方,但他马上就后悔了,如果这件事曝光,对吴少涵就是无妄之灾,他求蔡毅无论如何不要说出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已经晚了,蔡毅他们把音频以及添油加醋的“小gay与校草二三事”放到了学校bbs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人前排打卡围观看戏,辛跃这段本来不求任何结果的暗恋就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笑料。
伤心难过之后,辛跃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干脆不再刻意隐藏自己对吴少涵的感情,反而费尽心机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就当是补偿也好啊。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吴少涵父母耳朵里,当时正快要放寒假,父母让他提前回家,把事情解释清楚。
吴少涵说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没有错。
爸爸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于是,按照从小到大的惯例,吴少涵被他爸爸关在储物间里,直到两天一夜之后,他认错道歉保证此类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才被放出来。
他一度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上了大学以后还偷偷去做过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表明,虽然他父母多年貌合神离,婚姻形同虚设,但他是他们亲生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为什么不管自己如何拼尽全力,取得多么令人骄傲的成绩,还是得不到一点点来自父母的认同呢?
得了第二名,那你为什么不是第一?
得了第一名,这道题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会做错?
考上了全国名校,我们对你的期望一直是清华北大啊。
专注于学业,上了大学也该多参加社会活动,可别成个书呆子。
当了学生会主席,每天都在瞎忙什么?别不务正业。
其实不想考公务员,也不想进大企业,其实想去演话剧,呵呵,别白日做梦了。
其实可能不喜欢女孩,可能喜欢男孩子,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呢?
吴少涵把手背放在额头,闭上了眼睛,他只是说,不用道歉了,你也没做错什么。
黑暗之中相对沉默,辛跃可能是想缓和气氛,就问他今天你请来唱歌的那些朋友是干什么的?
吴少涵闷声说,是一个业余戏剧社团认识的朋友。
辛跃想,不知道他还喜欢这个。
其实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一直以为,他第一次见吴少涵,是高一开学时,吴少涵作为迎新成员帮他把行李搬到宿舍。他一直以为,自己第一次对吴少涵动心,是因为他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曾经挺身而出。
他不知道同样是在那一天,吴少涵高考模拟考试发挥失常,他拿着成绩单不敢回家,他很害怕那个黑漆漆的储物间。他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晃荡,最后晃到了教学楼楼顶,楼顶平台角落里有几个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风把它们从地上吹了起来,这几个垃圾就互相追逐着绕圈,转来转去也没有飞出那个小小的角落。
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少涵看着那几个包装袋,忽然就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可就在他低头想要跳下楼的时候,看见被几栋教学楼包围的人迹罕至的空地上,几个小混混正在追打一个苍白瘦小的少年。
……
辛跃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世界上有两个人曾经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施与援手,一个是吴少涵,一个是何田,但吴少涵在前,所以他喜欢上了这个人,并且天真地认为,既然喜欢,就可以毫无保留,不计得失,付出甚至是献祭自己全部的感情。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吴少涵,怎么可能跟何田说清楚,所以这场宿舍谈心注定毫无成果,他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自己目前一头雾水,对于昨晚的细节并没有说太多。
就在这时,辛跃收到叶加文要请他吃饭的信息,他怔怔看着手机,就要把这事汇报给何田。
然而紧接着,叶加文的信息又进来一条,说吃饭我们两个人就好,先不用让何田知道。
辛跃困惑地抬头,问:“田田,你跟叶学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一直觉得你们最近的关系很迷呀。你们是不是,嗯,有奸-情?”
何田对这个不良词汇并没有生气,他反而笑得很甜蜜,他在自己的台历上给“去吃饭唱歌”,和“去社工中心”这两个选项画了圈圈,又用红色签字笔在昨天和今天的日期下方画了两颗小小的红心,然后转头看着辛跃,认真地说:“我们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