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蝶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下子连话都不答了。
那人却是急了,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那只手还坚定地伸着,却仍旧等待不到回应。“……沈清蝶……不要逼我……”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几乎是带着威胁了。怕是沈清蝶再不回应,下一秒他会毁了这个小院子。
沈清蝶却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般,冷哼一声,道:“你若想抢我走,那我便立刻咬舌自尽。”
沈清蝶半点也不想再理那人了,掉转了轮椅,便要进屋。顾华念帮着推轮椅,也跟了进去。沈清蝶最后那句话撂得够狠,他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那人愣在了门口,竟不敢追过来了。
等屋子的门一关,沈清蝶不再硬把持着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了,竟一副要落泪了一般。那泪珠子顺着脸上的疤,对顾华念说,却又仿佛只是对天抱怨:“我不想去伺候那个老爷,我想让他救我。他却只说,以后会来带我走。我被绑了去,被那样对待,又被砍了腿,被毁了一张脸,他都没出现。”
这句话便足够了。顾华念只能静默地安抚了沈清蝶一番,哪能再去追问往事。毕竟那对沈清蝶而言,是过去的一道伤疤,结了痂,再剥开,仍旧是伤痕累累。
半晌班主也跟了进来,道是终究把门口那人劝走了,又责备了沈清蝶两句:“清蝶啊清蝶,我知道你素日里给我惹事,但是这等的人你哪里认识的?他穿着那衣服,让有心人看到了,不知得编排我们什么呢!——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打哪里来?”班主这几近咄咄逼问了,顾华念看不下去,刚想说些什么,沈清蝶却只是笑道:“班主,我只知道他姓何。”
就这么一句,班主倒抽了一口凉气,便选择了闭嘴。
何,那是前嘉的皇姓。穿白衣,绣明黄,姓何。连起来,班主有了各种的猜想,哪一种他都不想去碰一下。只黑着脸,又骂了沈清蝶几声,便匆忙走了。
待班主走远,沈清蝶绷着的脸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随便说说,他到当真了。那人啊,总是穿成这模样,被说了多少次前嘉余孽啊。”
沈清蝶说自己是说笑,顾华念便当他真在说笑吧。许是那人就爱这么穿,人总是有各自的偏执的,那人看起来又像个极为固执的。顾华念把话题扯开,又与沈清蝶聊了聊,眼见着天有些晚,便起身回韩府了。
韩宋氏持家,把家里那些勾心斗角都给藏在了阴暗里,明面上韩家总是其乐融融的。尤其是每天的晚饭,莫说是顾华念了,哪怕是韩子阳再忙,能赶回来也得尽量地往回赶。近些日子里,韩宋氏六十大寿快到了。寿宴必定得大办,仅是日子临近,韩家就到处都喜气洋洋的。话都捡好的说,有心事的也得挂着笑来,怎么喜气就得怎么来。
饭桌上都嘻嘻哈哈地讨论着几天后那场寿宴是什么样子,顾华念在这假得简直像了真的似的氛围里格外别扭,也想着笑却简直笑不出来了。只得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头,静悄悄地吃着东西。
忽而韩宋氏身旁的,那个没有子嗣,只得扒着她的柳姨娘问道:“说起来顾平君与老爷成亲也有一个月了,倒是没听说,平君生辰是哪天?”
章 〇一九 生辰
柳姨娘这么一问,顾华念尴尬了起来。
他这般穷苦人家的孩子,便是父母俱全,也不过能在生辰那天吃上母亲下的一碗面罢了,不提他生母早亡,继母又干脆地把他丢出了家门,哪里过回生辰了,自然不知道自己生在哪天。没办法打实回答柳姨娘,周围又围着一堆看热闹的,又不能不答,顾华念只能道:“这……我是师父捡回去的,哪里知道生辰。”
“哟,不知道生辰?平君跟老爷成亲前,没对过八字吗?”经商的人家总有些迷信,纳个侧室都要卜个凶吉,韩老太爷便有个宠的,就因为算出来克财运,愣是丢在外面二十多年。似这般没对过八字便成了亲的,倒是听都没听说过。柳姨娘半拧起眉毛来,略瞥了瞥韩宋氏,什么都不说,却也把想说的都表示出来了,嫌弃这婚成得匆忙。
顾华念只能僵着抿了抿嘴角。他和韩子阳都是不信鬼神的,哪里记得还要对什么八字。就凭个生辰年月,怎么就能定下了两个人是不是能相伴一生,成婚后有没有劫呢?“婚事是师父定下的,倒是没考虑过八字。”
这么问了一番,顾华念是半分胃口没有了。只是他一个小辈又不得早早退下去,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直到韩宋氏说散了。顾华念脸上还得挂着笑意,待各自回自己的屋子,这才板起脸来,径直进屋。身后跟着韩子阳把门一掩,屋里便只有夫夫二人了。顾华念虽则不悦,却终究不会责备到韩子阳身上,叫他:“阿旭,你过来,我给你看看脉。”
韩子阳坐端正了,把腕子伸出去,见顾华念无甚表情,只专注地感触着指尖下的勃动,叹了口气,道:“谁知道柳姨娘今天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你也别生气。”
“这几天都在忙生辰的事儿,聊天也离不了这个。我新进门,柳姨娘不知道我生辰,问一问也是正常的。”顾华念道,眸子仍是只看着韩子阳的手腕,常年握剑的腕子坚实有力,“我没生气,只是也开心不起来罢了。”
离韩宋氏的大寿还有三日了。韩子阳生意上的事儿都往后压了,这几日专心忙着搭戏台,请了南调的花程和北腔的德徽两个班子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