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乖乖地养好身子,服侍好教主。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屏退了一众婢女,朱雀忽地巧笑道:“对了,看你这不好声色的古板模样,想必对房中术也是一窍不通。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定能帮你取悦教主。”
苏陌移开目光,掩不住的苦涩从失神的眸中倾泻下来。他长叹一气闭上了眼睛,睡去了一般,不再做声。
朱雀是何时出去的?自己是何时睡着?又何时被纠缠不清的恶梦惊醒?被囚在幻瞳教已有几日?这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产生后不久就被无奈的现实驱散开去。落入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时间对于他来说早已失去意义。对于毫无意义的困扰,还不如撇开了来得轻松,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额外的问题。
苏陌起身披了一件长衣,走入中庭。月色皎洁,庭中一片通明。月色下,一棵晚樱已经落尽了风华,残余的花片泣珠般飘零而下。风夹带着护花铃的轻声脆响,从树梢飘落。想当初,似也有过此般落英缤纷的回忆,然而回忆终究只是回忆。花非花,人也早已不再往昔。
突然间好想练剑,寒尘绝说剑不是用来发泄的,然而苏陌到如今也无法理解。连自身都保护不了的剑,除了泄愤还有何用?
枉费自己居然还大言不惭想要为景卿岚报仇,真是可笑至极。
随手捡了一根樱花的枯枝,剑指一笔,作了个起剑势。疏影开合,一袭白衣当舞月空,恍如月神再临,翩然若仙。
在暮色深处,一双琉璃色的重瞳紧紧地盯着那抹白衣,温柔得仿佛融化的眼神,幻化出迷茫、痛惜,种种稍纵即逝。
“谁?”
苏陌猛然转身,却只看见树影开合。风,纤纤绕绕,带着脆生生的铃音,无处觅踪。
一连几日瞳影都没有招苏陌侍寝,这对于苏陌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在幻樱苑的这几日,偶尔习剑,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发呆上。有时能够一整天看着天,直到日色西沉,沧月东起,等赶到寒露袭人之时才回过神来。
原本纷乱嘈杂的世界忽然间宁静下来后,苏陌方才发现自己内心里似乎一直都在乞求这样一个可以逃离开一切责任与伤害的地方,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胆怯之人。
自私,懦弱,虚伪,一心只想着逃避。这样的自己一旦被逼到无处可逃的境地,恐怕就是结束之时罢。
相较之下,霍游仙更值得尊敬了。虽然耍得都是小聪明,而且毫无原则,但他毕竟是在勇敢地求生,以他的方式在对抗这个残酷的江湖。
苏陌微扬起嘴角,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能够清楚地看到云影徘徊。
“什么事这么高兴?”
几片云缓缓移动着变幻出字迹。苏陌愕然回首,黑瞳中倒影出不远处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随着那人靠近,他眼中的倒影愈来愈清晰,终于,对方在他眼前停下。
“没什么。”苏陌移开目光,也不再看云。
“你好像很不乐意见到我。”
这一次,字迹换为由地上的落英迭次而成。苏陌眉梢微皱,再次移开目光。
“讨厌跟我说话吗?”
紧追不舍地,字迹总是能以巧妙的方式出现在苏陌眼前,他轻啧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睛。
听见身边人苦笑了一声,便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