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回去的路上一阵沉默,仲瑾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战古,直接走进后院,将自己关进屋内。他想,他需要好好静一静。
战古跟在仲瑾的身后,直到仲瑾现在住的地方,看着仲瑾将房门关上,也没有强推。只是转身,吩咐跟在身后的管家去煮点糯米粥端过来。
仲瑾静静地坐在榻上,手边放着昨天没有收起来的杂记,现在看到,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看书的兴趣,内心只余一片寂静。
父亲吗?这辈子,除了已经逝去的寇勿,也就是肖孝林,还有谁能够被自己称之为父亲呢。
但是突然间有一天,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满怀愧疚的对着自己说,我是你的父亲,然后又满怀怜爱的看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说,让你受苦了。
仲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冷眼旁观的看着宁王的激动,越发觉得自己冷血。
仲瑾忘不了肖孝林在自己八岁那年的某一天,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独自一人在荥阳的院中喝的酩酊大醉。那夜月色很美,世界一片宁静,肖孝林提着酒壶对着北方轻轻一抬手,嘴里喃喃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
仲瑾躲在木桩的后面,偷偷地看着平日里严谨的父亲居然会在这样的月夜里买醉。那个时候的肖孝林不在是平日里严肃不苟言笑的沉默男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有这些大起大落的情绪,哪怕仲瑾看到的只有忧伤。
仲瑾现在才知道,原来肖孝林面向北方的那一抬手,想要触摸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宁王吧。
那么那个时候的宁王呢,谁又知道是否也和肖孝林一样,思念着曾经的爱人呢。
谁又能知道呢,这些已经逝去的人与事。
晚上战古上床的时候,仲瑾侧躺到床里面,留给战古一个侧影。
战古轻手轻脚的上床,从身后抱住仲瑾,“宁王晚上又过来了,想要去宁王府过年吗?”
仲瑾:“不,我不想去陌生的地方。”
战古:“你不高兴。”
仲瑾:“……”
战古:“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不高兴。”
仲瑾:“是,我不高兴。”
战古:“为什么,忽然间有一个做亲王的父亲出现……”
仲瑾生气的转过身,盯着战古的眼睛:“亲王怎么了?亲王又怎样?父亲已经死去六年了!六年了!”
战古低头看着仲瑾晶亮的眼睛,伸出手捂住,感觉手下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在手心扇了扇,然后有液体沾湿了手心,战古倾身吻了吻仲瑾的额头。
仲瑾伸手握住了战古的那只手,“还记得那年父亲去世的时候,只有你我守在另灵柩前,前来悼丧的只有父亲生前教过的那些学生……”
战古:“怎么会忘记呢。”
仲瑾:“六年了……在我已经长大到足够面对一切的时候,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诉说着父亲生前的种种……”
战古:“……”
仲瑾:“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战古:“睡吧。不想见的话,就待在这里,没有人会强迫你的。”
仲瑾:“恩……”
片刻之后。
仲瑾带着鼻音道:“好了……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拿下来。”
战古听后从胸膛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从善如流的将手拿了下来,想要低下头再吻上一吻。仲瑾缩到战古怀中,将脸埋在战古的胸膛中,不知道是要掩盖脸上的泪还是躲避战古的吻。
腊月二十八。
宁王一早就到将军府报到。
管家看到宁王大驾,又是一番好好招呼,忙前忙后。宁王大手一挥,该干嘛干嘛去,只让管家带着自己,直奔仲瑾居住的院落。
管家听到宁王吩咐,亦不多话,带着宁王到仲瑾居住的院落。
此次有管家带路,再加上战古之前已有吩咐,宁王一路畅通无阻抵达目的地。
但是,我们都知道,仲瑾生物钟已经自动调整到中午左右才会清醒,所以,宁王很悲催的等了一上午。
所以在仲瑾洗漱好之后看到破门而入的宁王很是诧异。
宁王看着拿着毛巾望向自己的仲瑾,呆呆的略显讶异,很是开心。
走过去很自然的接过仲瑾手中的毛巾,脸上的表情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小瑾真能睡,都过了正午了。”
至于为什么能睡的原因,在看到仲瑾的时候宁王自动忽略。
仲瑾看着宁王动了动嘴角,却又不知道要叫什么。王爷?还是父亲?
叫王爷的话,宁王必定会不舒服,而且仲瑾也做不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情,更何况是亲人。但是如果叫父亲的话,别扭的就是仲瑾了。
宁王也不在意,这种事情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够解决得了的,更何况之前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还只是陌生人,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有些事情,只是着急是解决不了的,时间才能糅合一切矛盾。
“快过来用膳。管家已经备好了。”
“……好。”
仲瑾和宁王落座。宁王开始热情的给仲瑾夹菜,嘴里不停的念到:“多吃点多吃点……”
仲瑾道最后实在是招架不住,只能将眼光投到立在一旁的管家身上,管家鼻观眼眼观心闭口不语。仲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饭菜,堆得比山都高,又看了看管家。最后管家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