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一把半开的折扇,扇面上绘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一枚清透如水的玉坠子挂在扇尾,光泽莹润,似诉说着那些遥不可及的梦。
从前是梦,如今,是一段该放下的执念了。
白泽向前两步,俯身捡起扇子轻轻放到桌上,然后走近那人,从背后轻柔的拥住那僵直的身子。
时间似乎静止在这温柔的一刻,安静流淌的空气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同孩子咿咿呀呀的呢喃相互交缠错落。
狐狸放松下身体,长长舒了一口气道:“白泽,我……”
“我知道的,你不必说,我等你。”
狐狸腾出一只手,轻轻地,似是承诺一般,搭在了白泽交叠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上,淡淡勾起唇角。
醒来后的日子里,他一直不提那人,不敢,也不愿。
生活就这么轻淡如水的继续下去,没有人来打搅,其实也无不可。
但他知道事情还不算结束,他还欠一个最后的了断,同云远归,同刘子固,也是同这几百年里自己漂泊无依的一颗心,一个最后的告别。
第三十一章
*
初秋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露水和草叶清新的香气,许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久了,今日天空明媚的不染一丝阴霾,抬头望去,碧空如洗,似新织的水蓝绸缎,上面绣着几朵雪白云朵,稀薄的浅金色阳光柔柔洒落满小庭院,罩在身上格外暖融。
狐狸穿了一身藕荷色云衫,腰间配的浅绛衿带,长发用羊脂簪子束了一半儿,另一半儿随意的洒满了肩头,他此刻低垂着头坐的随意,一只臂弯里圈着一个肉肉的小家伙,一手端着小瓷碗,正细细吹着热气,微带苍白的唇角上挑着,形成一个愉悦的弧度。
石桌上摆了几盘色泽清淡的小菜,一碟小笼包,几双碗筷,热气袅袅蒸腾着,将那素白的手笼在淡淡云雾里。
舀了最后一勺米粥送进那粉红色小嘴里,狐狸放下碗,指尖娴熟的抹去小家伙唇角一颗大米粒,眼睛弯起似亮晶晶的月牙儿。
“你也太能吃了吧。”
狐狸两手轻扯着小家伙白嫩如脂的脸颊,看到那水灵的像珍珠一般乌黑透亮的眸子,忍不住低下头在那柔软的眉心“吧唧”一口,笑的心满意足。
简儿如今快两个月,比起一般的凡间孩子,长的快,学东西也快,已经能摇摇晃晃的爬几步,也能含糊的叫一声“爹爹”,嗓音稚嫩而清澈,直叫人心头化作一泓融融春水。
两人咿咿呀呀的对着话,时不时“咯咯”的笑的前仰后合,倒像是真能交流的样子。
闹的正欢时,狐狸背后忽觉一暖,脖颈上顿时被毛绒绒的一团围了个严实。
白泽俯下身子,凑到狐狸耳边:“秀郎,别太让他黏你,孩子迟早要长大的,总不能永远腻在你怀里吧。”
白天也就算了,为什么夜里也扒着他的小狐狸不松手。明明是自己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想到这里,白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双凤眼微挑着,里面竟带了几分撒娇似的委屈。
狐狸愣了愣,忽而抿唇一笑,空气里淡淡的醋意让他觉的有些稀奇,有些心痒,更多的,却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愉快。
他弯着眼睛回头,一张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浅浅的红色,更显的清艳动人,“怎么?你吃醋了,同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
白泽对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并且俯身给了那人一个突然而迅猛的吻,以来证明自己让吃醋的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几秒旖旎的低吟声过后,狐狸顶着一张红的似咬了花瓣的唇,眼底含着迷离水光,整个人好似从晨雾里走出来,蒙上一层淡淡妩媚。
他眨巴着眼睛,似乎还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暴风雨已经过去。
狐狸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白泽乖顺的如同一只兔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仿佛被人揪住了最敏感的尾巴,浑身每一处皮毛都细细颤抖着,眼眶抑不住泛红,耳根止不住发烫。
像是本能的反应。
更像是,发情。
“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发烧了?”
狐狸堪堪躲开白泽的手背,脸颊烧的有些滚烫,甚至觉的身子都一寸寸软绵起来,他抬起一只手臂圈着孩子,将脸深深的埋进那摇摇晃晃的小身体上,用力吸几口奶香,闷声道:“没有……我好的很。”
白泽正欲开口,忽的被一阵小心的扣门声打断,熟悉的嗓音随风掠过耳畔。
狐狸一愣,似被当头浇一盆冷水,顷刻冷静下来。
白泽皱了皱眉,道:“那我……先回避?”
“不必。”
“可你们……”
狐狸淡淡一笑,语气无甚波澜:“事到如今,该是坦诚相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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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固来的风尘仆仆,看样子是正要去学堂,一袭灰布长衫将他身影衬得又长又瘦,一根竹竿子似的杵在院里,那张清瘦的脸庞却仿佛比往日更熠熠有神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狐狸总觉的,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书生,一个平凡的,为着生活琐事而忙碌奔波的已过而立的男子。
他低头瞧着刘子固手里提的朴素干净的木质食盒,突然觉的这一回相见,也许是多余的。
似是察觉到狐狸的目光,刘子固低头笑了笑,道:“这……晌午时赶不回家……这是阿秀备的……”
“我知道。”狐狸闻言亦是含笑,一双桃花眼里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