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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白泽穿戴整齐的立在自己床前。雪青长袍,浅绛衿带,配一头垂落腰间的乌黑如墨的长发,愈发显的其人身形修长矫健,如雪中挺拔而立的青松。
狐狸眨了眨惺忪眼睛,望着那人眼中来不及收敛的忧虑,尚有混沌的脑海一瞬清醒过来,他缓缓支撑起身子,一头黑发浓似深夜,略有些凌乱的披洒在肩头,映着一张苍白清瘦的脸颊。
“白泽,今日怎么这么早?”
“隔壁鸡打鸣,睡不着了……”
狐狸闻言淡淡一笑,不做它话,神色里却多几分了然。
他缓缓挪动着腰腹起身,将近六个月的肚子已经高隆的不像话,成一个微微的梨形绑在纤瘦修长的身子上,硬是将那足能罩下两人的雪白单衣撑的略显紧绷。
狐狸坐在床头,身子不由得寻找一个稍稍舒适的姿势而向后微仰,两腿分叉开来,一个圆圆润润的大肚子便十分勾人的挺挂在纤窄的腰胯间。
白泽望着那人难以言喻的一种美丽姿态,不由得心火沸腾的移开了黏着的目光,随手拿了一件水青色云衫披在那人肩头,蹲下身子为狐狸仔细系好了衣带。
“白泽,你的脸为何红了?”
狐狸第一次见那人手脚慌乱的模样,不由得低声嗤笑,眼睛弯成浅浅的月牙模样。
白泽抬起头,心知狐狸这是得到了机会揶揄自己,他望着那双桃花儿眼里小小的得意和戏谑,唇角一勾,撑着狐狸身子两侧的床沿起身,对准那梨粉的唇瓣就是一吻。
说是吻,也不过就是蜻蜓点水似的一碰。
如浅尝一尊美酒。
白泽心满意足的瞧着那人瞬间蔓延起嫣红的耳根子,和那副呆愣似受惊的兔子一般的表情,不禁笑道:“现在是谁脸红?”
狐狸不语,不轻不重的推搡了白泽的肩膀一下,脸颊红的很自然很通透,却一点儿不见羞赧与拿捏。
两人似乎是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绝口不提昨夜。
却有什么东西悄然酝酿着,改变着,如一朵满饮了清露和晨光的花苞,正在东风里跃跃欲试的舒展开柔嫩花瓣,每一个姿态,每一缕清香,都散发着令人无比陶醉难以言喻的柔软和迫切。
盛夏的清晨尚留微寒,鸟鸣幽微,庭竹葱茏。
狐狸洗了把脸,用毛巾简单拭了拭水珠,墨黑长发绾起一半儿,用白玉簪子轻轻绕了一个小结,剩下那半儿绸缎一般柔柔垂落腰间,丝丝缕缕缠绕着黛色衿带,浅青衣襟掩映着雪颈,愈发衬得狐狸白的动人,整个人似一株盈在水雾里的玉兰,端丽雅正,骨子里又透着干净的妩媚。
他收整好装束,一推门,便瞧见白泽已经摆好了早餐在小石桌上。
食物不多,却样样精致,青花敞口瓷盅里盛着满满的粘稠米粥,几颗小核桃大的枣子点缀在雪从里,红艳艳的,更勾人食欲,热气腾腾的包子堆了一盘,有的胀的列开了嘴儿,从里面流出了浓稠的馅料和切成细丝的嫩笋尖儿,亦有许多连狐狸都叫不出名字的小糕点摆在桌上,颜色淡雅样式别致,香气甜而不腻。
也不知道在这更衣洗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里,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白泽听见声音,挥手赶走膝盖上趴的几只松鼠,将手中的花生米撒到地上,忙去扶着那人下台阶。
狐狸刚起床,腰背酸疼的紧,也并不端着架子,就势自然而然的倚在了白泽臂膀里,一步一步迈下低矮青阶,低着头,只能见到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完全不见了脚尖儿。
白泽揽着身侧的人,只觉得除了那浑圆柔软的肚子,那人身上其余地方都瘦削的硌手,倒像个身量初成的少年,柳絮一般,轻飘飘的惹人怜。
落座后,狐狸扫了一眼桌上的琳琅,不觉轻蹙起眉头,“白泽,早饭何必总费这么多心思,多浪费。”
“那你就多吃点,瞧你净长肚子了,这可怎么行……”
若是搁从前,这样的一桌狐狸能一口气吃个一渣不剩,如今月份愈大,胃口反倒愈发差了,倒像又回到了起初孕吐的时候。
虽是努力压着恶心,狐狸却仍旧没吃下多少,几口白粥下腹,便觉胃中似有什么东西用力向上顶着,呼吸间亦有些许不顺畅。
狐狸抬手不动声色的在石桌底下揉着略发闷痛的肚子,抬眸却见白泽拿起他刚刚用过的筷子,端起那半碗剩粥囫囵的送进嘴里,不觉一愣。
好像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便有如敲在心上的一滴露水,不易察觉却又丝丝缕缕渗入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
“白泽,你不是辟谷了吗?”
“人间呆的久了,偶尔也想吃点东西,尝尝味儿。”
“那我去弄些新的……”
“不用不用,你歇着,这点儿够了。”
“……”
清晨的和风里带着露水的凉意,带着草木的芬芳,十分轻柔的拂过这一片翠绿庭院,笼罩着这充满温馨,琐碎,安宁的日常。
狐狸唇角抿着浅浅的笑容,定定的看着白泽吃剩饭吃的很有滋味儿,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股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他挽起袖口,又为那人添了一碗米粥,捡了瓷盅里剩下的枣子都盛进碗里,望着空气里袅袅萦绕的热雾,过了会儿,才淡淡道:
“白泽,吃完早饭,你便早些走吧。”
那人闻言一愣,差点一颗枣核儿咽进嗓子眼里,“走?走去哪?”
“昆仑啊,你看,你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