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抬手搭上不太明显肚子,隔着轻薄的衣衫,掌下那一片柔软的隆起几乎令他心都化开,化作春天里的一泓碧泉,涓涓的流淌着,他扬了扬唇角,眼底似乎有东风轻拂,“子固,我想跟你说……”
“秀郎……”
狐狸话没能说完,被对面的人堪堪打断,只留一节渐弱的尾音,弥散在和煦的春风里。
刘子固望着那人雪白的衣袂,张了张嘴,轻飘飘的两个字砸落在脚下的尘土里,不轻亦不重。
“保重。”
恍如一滴清水滴落在眼眸,将一切都变成了水墨画卷里最轻描淡写的几笔,眼前人的轮廓愈发看不真切,应该是从未看真切过才是。
那个红着眼眶说着“这世上,我唯一想与其共画折扇的人,只有你。”的人,是他。
眼前这个淡漠的令人牙根发痒,恨不能让你想提起领子来揍他一顿的人,亦是他。
二者皆为真,同为真时亦做假。
真真假假,狐狸无心去分辨,就算辩,他也辨不清。
亦如那人曾辨不清自己与阿秀是一个道理。
狐狸望着那人低垂的眉眼,内心十分平静,他知道,唯有这个人自己用尽全力也怨不起来,正如那些个穿越千百年的日日夜夜的执念,早已深刻进骨髓,早已一笔一笔的嵌在自己心上,端端正正,铁画银钩。
狐狸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如锥刺一般隐隐发疼,他抬手按了按心口,眉心微蹙,眼底却仍是一抹清淡如水的笑意,薄薄的,一碰即碎,一吹即融。
他搁在小腹上的手悄悄垂落在身侧,苍白的唇瓣上下轻轻一碰。
“你也保重。”
风徐来,花满地,残香消歇,方觉春已尽。
青灰色的街道上一抹素衣身影渐行渐远,狐狸站在漆黑的大门旁边,直到眼底里只剩一条空空的小巷子,这才惨白着脸回过身,一步一步走回院子里,他走的极慢,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要费许多力气才能抬起来。
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已经成了狐狸的习惯,因为白泽说四个多月的孩子已经能够动了,他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这个小家伙第一次伸懒腰。
狐狸揉了揉酸痛难耐的后腰,刚刚画画站了许久,现在又来回走了两圈,身上竟渗出薄薄一层汗水,轻衫黏哒哒的贴在后背,暖风一过,身子骤然泛起几丝寒冷。
他抬手压了压唇角,一只苍白的隐约可见青筋的素手堪堪扶上石桌边缘,单薄的脊背微颤,几声闷咳随着略急促的呼吸零零落落砸向地面,像是憋了好几天的一场暴雨,终于淋漓尽致的宣泄出来。
直到胸腔里渗出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儿,狐狸这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抬眼望着石桌中央,微微一愣,桌上还摆着刘子固拿来的云片糕,糕点用棕黄的油纸包着,细细的麻绳十分讲究的缠绕在外包上,系着一个精致的小结。
胃里实在被顶的厉害,狐狸一手扶着隆起成一个小丘一般的肚子,只觉得早晨吃的一点清粥一阵阵往上反,他拆了纸包,雪白的云片糕一层层叠着,膏脂一般光滑细软,透着莹润的光泽,清香甜糯的气味一阵阵飘散出来,狐狸伸手拿了一片,想借着糕点压一压胸中的恶心。
东西还未入口,手上的动作却被一个清朗的嗓音打断,狐狸回头,映入眼帘的是身披一袭灰色鹤氅的白泽,只见那人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握住那皓白细瘦的腕子,眼底藏着淡淡的笑意,道:“这东西太甜腻,吃了反倒会更难受。”
狐狸长睫一抖,眼瞧着那雪白的糕点拦腰折断,跌落在桌面上碎成一团粉末,他微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白泽将剩余的云片糕包好,提在手里,对着狐狸扬了扬唇角,笑道:“你且先等一等。”
那人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雪白的瓷碗,白泽将碗轻轻放到狐狸面前,一股清淡的甜味儿一缕缕飘散在空气里,虽甜,却不腻,十分好闻。狐狸垂眼,只见微泛着梨黄的透明汤水里漂浮着几块雪白梨片,一丝丝热气袅袅飘散开,微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这是刚煮的梨水,我刚刚快到家时听见你咳的厉害,喝了这个,嗓子便不那么疼了。”说着,白泽也在狐狸对面坐下来,一只手托着脸颊,眼含笑意的望着那人。
狐狸被看的有几分不自在,这几分不自在却又有几分似曾相识,是了,从前他第一次下山历练变作阿秀时,那书生也时常爱盯着自己瞧,半天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你看,好像总也看不够似的。
“尝一尝?”直到白泽又催促一遍,狐狸这才捧起碗,低头用嘴轻轻碰了碰碗唇,汤还有些烫,他小心的抿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慢慢扩散在唇齿之间,很淡,很像糖霜碾碎了化在水里的味道,却又多了些梨子的清香。
几口下去,狐狸顿觉肚子里暖融融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如何?”白泽望着那人嘴角不觉扬起的弧度,眨眼问道。
“好喝是好喝,却有点辣味儿,好像与梨子不大适宜。”狐狸放下碗,揉了揉喝的饱胀的小腹,如是到。
“那是姜的味道,棠梨性寒,我便切了些姜丝在里面,正好相抵。”
狐狸抬眸望着那人,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唇角晕染开一丝浅笑,淡若茗茶:“你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白泽?什么时候这般心细如发了?”
白泽摇头笑笑,不言语,转头望着树下的桌案,只见笔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