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生现在意气风发前途大好,又凭什么背上积年累月成了灰的莫名其妙的愧疚。

因此赵宇避重就轻道:“我在那呆惯了。”

“……那就好。”李安生说,“我今晚就跟孙总说清楚,抱歉。”

赵宇没敢多问,干巴巴地说:“那谢谢你了啊……打扰你工作了,那什么,我走了。”

李安生跟着他站了起来,低声说:“我送你。”

赵宇僵硬地走出去,李安生就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差一个脚步的距离。他忍不住想起来以前在中学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在前边走,李安生在后边跟着。只不过他以前那恨不得横行八百里的左摇右晃吊儿郎当螃蟹式走法变成了规规矩矩的步伐,李安生小媳妇似的乖乖顺顺的小步子也变成了沉稳自然的脚步,皮鞋跟在大理石上踏出轻轻的声响,一点一点落在赵宇的心上。

李安生帮他按了电梯按键,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两个人身处逼仄的狭小空间,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赵宇以前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有他们说的矫情巴拉的尴尬症,但此刻他的尴尬真的要爆表了。

他犹豫着开口:“阿姨还好吗?”

李安生面色坦然:“前几年走的。”

赵宇心跳漏了一下,张了张嘴,“对不起。”

李安生微微摇了摇头,赵宇闻到了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醇厚而温和。他想了想,“我之前听你们公司的那个负责人说,你出国了?”顿了顿,又道,“是n大的奖学金项目吗?”

“去的加拿大。”李安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并未完全回答,“我记得高二时伯父说要送你出国,怎么没出去?”

赵宇一噎。他爸确实在他高二时反复劝他出国,还他妈正好是加拿大。但当时他与李安生恋爱谈得正你侬我侬腻腻歪歪,当然是坚决拒绝了,没想到李安生竟然还记得。正当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时,李安生又开口了:“开货车辛苦吗?”

赵宇:“还好,长途都是两个人换着开,短途也很方便,不是很累。”

李安生张了张嘴,最后又抿上了唇。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眼前的年轻人,赵宇的头发有些长了,冒了小茬茬,垂在脖子上。

赵宇有和他蛮横的牛脾气全然不符合的柔软头发。他以前最喜欢慢慢轻轻地揉,不带半点情`色和感情`色彩,就是单纯的摸,感受清爽的短短的黑发从他指隙中穿过去又穿回来,有让人有种正抚摸着少年的心的错觉。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他想,曾经的赵宇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嫌食堂菜不好吃就天天中午下馆子,钱如流水一般的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会忍受得了长途短途的辛劳疲惫?他想劝劝赵宇何必如此吃苦,又想仔仔细细探寻赵宇这么多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又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问?他有什么资格过问?

阔别多年,他们所有的亲密无间都成了无话可说。这让人觉得惶恐又无能为力。

漫长的电梯终于到达了底层,电梯门开了。

李安生拿手抵着电梯门:“我号码给你,联系好孙总我就告诉你。”

赵宇哦了一声,低头摸手机,摸了两下没摸到,听见李安生说:“直接把你号码输给我吧。”李安生伸手把手机给他。

赵宇按了开锁键,李安生如此坦荡荡,竟然连个密码都没设。手机的桌面是棵树,图标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排放在上边,挺符合李安生强迫症人设。他也不敢多看,输了号码便还给他。李安生接了,垂眼睛看着他,眼睛黑黑沉沉,好像藏了什么说不出来的情绪。

赵宇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了大门,他才突然想起来,李安生手机桌面上那棵大树,和以前十四中那棵也太像了吧?

十四中。

这所破中学唯一的优点就是绿化奇多,也许是校长对校园美观的最后追求,学校里花花草草一年到头你开我谢的不停歇,从上空俯瞰就是几座小破教学楼和小操场藏在一片大树林子里。但赵宇对那些便宜月季桂花什么的不感兴趣,他的据点是学校里最大的那棵树。那棵树地理位置极好,前边是教学楼,后边是小卖部,树底下还有个长椅。多年后的李安生评价赵宇顿顿下馆子是很不客观的,毕竟赵宇虽然零花钱颇多但也总有限度,他身边那群所谓兄弟全跟吸血虫似的恨不得榨干了他拉倒,有的时候他请客请大发了,或者钱借给别人了,也不得不委身于小卖部吃碗泡面——没错,他宁愿吃泡面,也不愿对食堂里的菜动一下筷子。

就算吃泡面,毫无疑问他还是得请客。二狗草鸡是必备常客,有的时候蒋甜甜也来凑个热闹,还有其他兄弟通常他碰着了就请。如此一来,也有蓬蓬勃勃小十个人。宇哥在学校里转了一圈,直接给自己划分了领地——这棵树归他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他直接往长椅上一坐,腿一翘,等着草鸡勤勤恳恳给他哥泡了面来吃。

今儿蒋甜甜不在,赵宇就请了几个班上的同学。

一个青春痘欣欣向荣的哥们正蹲着哧溜哧溜吃面,突然哎了一声,“宇哥,那小白脸你玩的怎么样了?”

赵宇没好气地说,“那小白脸就是个木头,玩个屁。”

“揍他他不还手,骂他他不吭声。”二狗在旁边补充,“把他书撕了都半点反应都没有,一点劲儿都没有!”

还确实是这样。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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