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与诸将在长案前围成一圈,案上摆着的正是他研究多日的地图。他的手在那蜿蜒曲线上方点了一下,道,“诸位,这是巨鹿城。”手指又在那点的附近划了一圈,“这里有近二十万秦军主力驻扎……”说着,他的手又往下移了一下,“而这里,章邯亲率二十万人驻守……”他的手指在两点之间勾出一条线,“这是他命人新修筑的用来运送粮草的甬道。”
范增抚着胡须,叹了口气,“这章邯果然是老谋深算啊!这两只秦军犹如两只虎爪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军,若是贸然前去巨鹿救援,恐怕凶多吉少!”
“范先生所说并非夸大,”扶苏笑道,“只是依本将之见,章邯的布局也并非完全无懈可击……”
“项将军之意莫非是?”范增瞧出他似乎成竹在胸不由开口相问。
扶苏亦叹了口气,“所谓兵贵神速,宋义之前手握重兵却迟迟不敢发兵
,如今我军粮草欠缺,将士们吃不饱,本将于心难安啊。不知哪位可愿为先锋去袭击秦军的粮道?”
范增摇着头道,“项将军,粮草之于秦军而言如此重要,章邯势必会派重兵把守,岂是轻易能破之?”
扶苏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话,反驳道,“这粮道修筑时日尚短,章邯又自持兵多,足以威慑各方;与他而言,去救援赵国才是当务之急,他定料不到有人会去袭击运粮的甬道,这与我楚军而言正是大大的好机会!”他说着,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叉,“秦军粮道一旦被截断,这两方之间的联系便断掉了,只要我军集中攻击其中一翼,秦军看似无懈可击的防线即刻破之!”他一口气将自己谋划多日的作战计划说了一遍,目光在诸将面上一一扫过,只见诸将领或呆滞或若有所思,于是他又问了一句,“各位可还有异议?”
范增率先回过神来,开口问道,“项将军破敌之计看似绝妙,实则漏洞百出,截断粮草后我军若是攻打巨鹿城,章邯必定前去救援,岂不腹背受敌?”
“范先生所言不无道理,所以本将之前才说兵贵神速!”扶苏的手重重的拍在案上,语气坚定的道,“本将就是要在章邯回师救援之前拿下巨鹿城!”
他的话音落下,大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大胆的计划惊呆了。之前项梁交予扶苏的人马不过五六万人,宋义手上的也不过五万多人,合起来不过十万之众,却要在短时间之内对付二十万秦军的精锐之师,实在难以想象……
他的计划太过疯狂,如同一场豪赌,险中求胜比势在必得更能激起藏在男儿心底的那永不服输的冒险情怀。
英布眼里闪过兴奋地光芒,站起身道,“末将请战!”
蒲将军亦跟着站了起来,“末将请战!”
扶苏的目光在他二人脸上扫过,“如此本将就命蒲将军、英布两位将军为先锋率二万人前去偷袭秦军粮草。”
“末将领命。”蒲将军与英布异口同声的道。
翌日,蒲江军与英布所率的人马已集结完毕,战船已在河中随时准备出发。扶苏亲自前去为这支先锋队伍饯行,孤军深入,亦有可能有去无回。
风儿吹过,卷得战旗飘扬。扶苏接过随从递上来的第一盏酒,却是为了祭奠死去的项梁,酒被他如数倒在地上,第二盏方才是践行酒,祝蒲将军、英布旗开得胜。
扶苏立在河岸边,目送着一条条战船越行越远,直至渐渐消失在宽阔的河面之上。这场赌局与他而言至关重要,若是胜了这支军队将完完全全归他所掌,若是败了则万劫不复……不,
他岂会失败!
等他回到营帐内才发现嬴政正在帐中等候他。
“父皇!”他解开披风,随手扔在一边,疾步走到嬴政身前蹲了下来,将头枕在他的膝上。
嬴政低下头,瞧见他的身子还在微微颤动,淡淡问了一句,“怎么?朕的扶苏怕了?”
扶苏猛然抬起头,望入对方眼中,“扶苏有何可惧?”
嬴政睨了他一眼,偏过头,“当年在上郡,朕三十万大军都敢给了初次领兵的你,如今你又何必担心?”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大秦之强,有父皇在儿臣身后坐镇,兵精粮多,儿臣才可毫无后顾之忧的深入贺兰山擒拿匈奴敌酋,而如今粮草匮乏,士气低落……”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嬴政截断,“难道此刻朕没有在你身后吗?”
扶苏愣了一下,而后豁然开朗,“是啊,儿臣并非孤军奋战,还有父皇在呢……”他说着突然伸出双手揽住嬴政的腰,“儿臣又有何可忧心的?”
蒲将军、英布二人领兵渡河而去,按照事先的计划前去偷袭秦军的粮道,果然如扶苏所言,运粮的士兵人数并不多,而且有事发突然,他们很快就得了手。有了粮食,又取得头筹,楚军原本低落的士气终于有了回升的苗头。扶苏得知他二人初战小胜,示意他们继续骚扰秦军。章邯得知有小股贼寇在打秦军粮草的主意,曾亲自率军前去围剿,然后每次大军刚到,对方已经拿到好处已闻风撤走,这令他懊恼不已。好在秦军粮草充裕,对方拿走的那些不过皮毛,久而久之,他也是下令加强戒备,也没给予太过重视,而是将全副精力都放在对付各诸侯的军队上,须不知这正中了扶苏之计。
扶苏见时机成熟,遂让全军准备渡河。
乌金甲、虎皮披风、一杆银枪永远是扶苏不变的行头。刚刚穿戴好,李由便推着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