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不过苦笑。

楚衣轻看着弟弟,以他识人之能,究竟是知道赫连同样是个野心家,但究竟比商承弼好一点吧。至少,重华在他这里不会受伤,也不会,将重华当成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一样。其实,楚衣轻未必看重兵法韬略,战无不胜又怎样,用兵之道,不过是杀人的事。当年陪在商衾寒身边,同他一起操练,不过是这些事。他倒宁愿拥一方小院,种上些药草,闲来看看医术,诊一两个病人。还记得当年和休明在一起的时候,沈西云称道,“玉人如璧,天作之合”,其实,即使在最爱他的时候,楚衣轻也不觉得他们是适合的。他从小学得是救人的功夫,那个人,却是杀人的行家。缉熙谷四位公子,都说夜照公子景衫薄剑下从无活口,其实,小夜年轻,又被休明惯坏了,从小学得无法无天,养成了孤僻狠辣的剑法,但一把潭影剑又能杀多少人。商承弼铁蹄南下,一场兵灾,就算是护国平乱,却又有多少家庭毁于战火。

“把药喝了。多休息一下。”楚衣轻打手势。

“我这些年和商承弼推演战法,想出来好多个阵型,一直都是纸上谈兵,毫无用武之地。如今能有这个机会,自然要抓紧操练一番。等到了草原,见到了大队人马,就不止是这五百人的小阵了。”晋枢机很兴奋。自幼熟读兵书,却毫无施展的机会。五年来,所有的志气都消磨在那张龙床上了。

楚衣轻笑了下,又试了试药温,示意他可以喝了。

“哥哥很不喜欢我这样吗?”晋枢机察觉出哥哥的漫不经心。

楚衣轻摇头,“没有。”

晋枢机仰头将一碗药饮尽,动作利落仿佛饮酒。五年了,终于能这么洒脱一次,要是再不出来,恐怕自己都要当自己是只猫了,“听说,哥哥曾经有两年都住在朔北。看惯了三十万大军操练,一定觉得我的阵法像是办家家酒。”

晋枢机摇头,对他比手势道,“休明沉稳,你更加机变。各有千秋。”无论何种风格,杀人之术,在他眼里没什么不同。

“各有千秋吗?我倒真想和他打一场!战无不胜钧天王,真有意思。”晋枢机道。

楚衣轻沉默。他知道,晋枢机的这五年太难熬了,难熬到,盖一间小院栽几盆鲜花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

梁宫之中,商承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戚里,晋枢机的离开让他陡然觉得生无可恋,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都失去了意义。辍朝一月,他今天终于开始批折子了,折子上,却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事。皇后大行,斋戒告庙,百日仪之时,商衾寒是必然要回来的,商承弼一登基就打发这位王叔去靖边,如今他要回京城,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不答应。仲冬时节,水患已经过去,可田野颗粒无收却是事实。老百姓过不了冬,灾民都涌进京安城来了,京安令焦头烂额,赈灾的钱款却是杯水车薪。鹿鸣宴毕,明年的春闱也要开始筹备,选贤任能是国家的大事,几个大学士已经商量去了。商承弼翻一张折子,合一张折子,再合再翻,越发觉得自己看得不是奏折,而是一张张账单。样样事情都要钱,这些哪是大臣,分明是债主!

“喵儿!”桃儿无聊了。晋枢机在的时候总是抱他玩,前几日商承弼也是一直抱他逗他。可如今折子积了这么多,商承弼又不能真的安心做个昏昧之主,岂能时时陪着他。

于是桃儿便只能在栖凤阁里乱蹿乱转,东闻闻西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晋枢机。猫儿一直是跳脱的性子,蹿上跳下的,将一个寝殿搞得乱七八糟,奴才们都知道这只妖异的黑猫是皇上现在唯一的念想,又哪里敢管他。索性只能容他乱跳了。

商承弼又批了一阵折子,要礼部重新议定百日仪的仪式,务必要隆重盛大才好。于氏毕竟是他的皇后,百日仪甚为浩大,处了北狄国主赫连傒,西成小王爷沈栖闲代表玄安帝沈西云也要到,自然,还有其他一些和大梁交情不错的国家的重要人物。商承弼是个好大喜功的人,越是缺钱的时候越不愿让人看出来,再加上,他也宁愿给于家一点体面。心灵深处,或许还想再和晋枢机制一次气。真是恨不得把丧礼办成大婚一样风光。好让别人和靖边王看看,他商承弼治下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喵儿!”桃儿攀上爬下的,终于翻到商承弼心烦了,他抬起头,仿佛是要好好管一管,却见那黑猫嘴里含着个不知什么东西,商承弼欲待不管,又不敢让桃儿吞下去噎坏了,只好招手将桃儿召来身边,从猫嘴里拔出这些东西来。

桃儿欢快地撒着欢过来,商承弼几乎是将手伸到猫儿的嘴里去抠,他一出手,陡然愣住了,也不顾桃儿疼还是不疼,一下就将他嘴里的东西挖出来。晋枢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方闲印。印上两个字,竟是宜华的阴文,他分明记得当时晋枢机死活不给他看印上刻了什么的。

“喵儿!”桃儿一叫,商承弼打了个抖,那方闲印差点就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比较短

如果没有通知的话,以后还是一天《槐杀》一天《叛逆者》,最近太累了,可能更文不是很及时。如果每天十一点之前大家没有看到更文的话,就不要再等了,第二天看也一样。抱~

119一百一十七、无题

“重华!重华!”那一晚,商承弼辗转反侧,叫了一夜的重华。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眼圈是青着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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