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哇哇地哭起来。

商承弼立在床边,望着晋枢机哭脸,呆若木鸡。

楚衣轻温柔地替晋枢机擦着眼泪,又哄孩子似的将一个药包放在他手里让他玩,晋枢机这才破涕为笑,丢了一会儿药包,就又睡了。

“他——”商承弼突然嗓子发干,险些说不出话来。楚衣轻将晋枢机抱在怀里,用柔软的手巾小心地替晋枢机擦着汗,晋枢机全身上下哪儿都疼,无论怎么睡都睡不好,只好拼命向楚衣轻怀里钻。

楚衣轻对云泽点了点头,云泽低头收拾药箱,商承弼突然觉得一股极大的压力泰山一般地沉下来,就要压在他的头上,他扯住云泽的手,“为什么收拾?给他治啊!”他看着楚衣轻,“你给他治啊!”

楚衣轻轻轻摇了摇头,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商承弼一把将云泽推开,将药箱抱在怀里,“你不是神医吗?现在算怎么回事,你开药啊,朕富有天下,什么样的药都能给他,开药啊!”

云泽摇了摇头,“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商承弼突然觉得像是被人在头顶百汇穴狠狠打了一棒。

云泽道,“他这是癔症,治不了了。这样昏昏睡睡醒了就打人算是好的,再严重些,恐怕就瘫了,屙屎遗尿都是常有的事,这病要人照顾,时时刻刻都得上心,只吃药是没用的。”

“啪!”商承弼手臂一僵,手上的药箱翻在地上。

晋枢机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恨得又蹬了一下腿,却痛得直打哆嗦。楚衣轻心疼得不得了,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晋枢机咽了两口口水,这才又睡了。

“重华!”商承弼突然扑上去,楚衣轻一掌将他架开。商承弼正要动手,云泽却道,“你安静些吧,他全身都是伤,好不容易才能睡着呢。”

商承弼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抱头,突然瘫坐在地上。于皇后拼命将自己缩在一边,此刻听说晋枢机疯了,终于松了口气,正琢磨着趁此机会离开,又无处去寻完整的衣服,只恨自己今日前来简肃太过刻意只带了一个心腹宫女,她正自犹豫,却突然被一股极强的掌力吸到手边,商承弼突然扣住她脖子,“重华没有了,朕要你陪葬!”他掌力一吐,楚衣轻正要出手拦阻,却突然觉得手臂被扯住,晋枢机眸光一闪,眉间朱砂猩红。楚衣轻无声地叹了口气,罪孽本自微末始,深堕阿鼻不知迟。

这边一个阻隔,皇后已经被震碎了五脏。商承弼发疯一样用双拳击打着皇后的尸体,直将一个破烂的身子几乎打成肉糜,“还我重华,还我重华,还我重华!”

殿内的太监宫女们四处逃散,商承弼一拳一个,赤手空拳活活打死了三十余人,连后来诊病的太医都未能放过。栖凤阁内哀鸿遍野,楚衣轻几番起身阻拦都被晋枢机牢牢扣住手臂,连自己指甲都劈断了。最后,商承弼终于打到殿内只剩三个活人,他喘着气靠在廊柱上,一双手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却犹自不知。

终于,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趔趄着双腿跌跌撞撞的走出去。阁外,远远地是王传喜带着皇帝仪仗身后跟着小顺子,小顺子腿一软,“奴才誓死追随临渊王!”

商承弼登上帝辇,“去史美人那。”

“是。”

他伸手一指小顺子,“找个人通知太傅,皇后,薨了。”

流血十里,伏尸卅人,三奠殡宫,辍朝五日,官摘冠缨,臣服缟素。晋枢机合上了眼,最终,还是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皇后死也应该称“崩”的,但一则小商自己是皇帝,二则他并不见得多尊重皇后,所以,用了一个“薨”字

我想说的是,斗倒皇后并不是小晋的目的,他有他的城府和野心,这一次的事让他彻底下了决心吧

113一百一十一

商承弼手中执着金杯,史美人在一旁佐酒,可史美人握着金壶的酒手都酸了,脸也快笑得僵掉,商承弼那一杯酒还是没有喝完。五年前,三军得胜,凯师还朝,垂拱殿上大宴群臣,那人一席白衣胜雪,萧疏不堪罗绮,颓唐如玉山将崩。飒飒一拜,他眼前只看到一段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颈,而后——

商承弼手一抖,一杯酒全洒在桌上。他低头看案桌上倒影的自己,竟觉得像是不认识了,“重华——”

“驾骖,你性子不好,正是秋节,要多吃些解燥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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