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顺子嘴里应着,心下却另有活动。王传喜也看出这个徒弟不是个安分的人,如今让他攀上了晋枢机,就更加不会满足只做个服侍皇上盥洗更衣的小太监。只是,人各有志,他也不点破。他们这种去了势的人,已经没什么盼头了,若是拼着挨了那一刀还换不来一场富贵,也枉费当年受的那些苦。晋枢机是个好主子,可跟着好主子未必就有好前程,只是这种道理说给徒弟听他是断然不会信的,平白让他觉得自己忌讳他往上爬,是以,王传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脚从热水里拿出来。

小顺子却是不懂师父的心思,手上利利索索地替师父擦了脚,心中盘算着该找谁替小侯爷洗刷毯子,栖凤阁的地毯可不好收拾,晋公子养尊处优的,哪能干来这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奴才也有奴才的想法,这一章不是闲笔,算是为以后打个伏笔吧

小晋不是简单的人,他这些年早在朝里埋下了引子,如今揭开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重华公子只是靠着美色为家乡要一点福利,那他也不配称作晋重华了。

103一百零三、惊情

晋枢机肃整了面容,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张了几次口,才发出一个声,“宜——宜”,晋枢机伸手摸了摸商承弼的脸,冰凉的指尖贴着他锐利的轮廓,“对不起,我都要去了,宜华,却还是——叫不出来。”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重华!重华!”商承弼紧紧搂住他,发疯一样地咆哮。描金绣龙的大红披风扬起,风声猎猎,连龙辇御座都被他喷薄的内力打翻了,四周服侍的奴才们倒了一地,商承弼怀中抱着晋枢机,半个身子折在倾斜的龙辇里。他身中一镖一箭,今日已是勉力出行,如今急怒交加,胸中的怒火发不出来,六合天劫的反噬却已郁结五脏之中,商承弼半跪在地上,心肺烧得像是要爆掉,全身却又冷得打抖。突然间觉得面上流下一股凉意,就像一丛血从眼角淌下来,商承弼半晌不觉,等风将脸割得生疼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流泪。他将晋枢机团在胸前,自己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重华,我的重华!”

他的手握着晋枢机的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晋枢机的身体,晋枢机像是呻吟了一声,却又完全没了反应。

“太医!太医!楚衣轻呢?不是八百里加急叫人送信了吗?他弟弟都快死了他在哪里!有这样当哥哥呢吗?重华!”商承弼再次用功,晋枢机后背升腾起一股白气。商承弼心头一喜,再渡真气给他,晋枢机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重华!”商承弼吓了一跳,可见他能动了,却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只手抱起他,另一只手上依旧用功。

“皇上,太医来了。”王传喜是个极精细的人,今日商承弼吩咐了要来浣衣局就连忙叫人请了太医,果然,冯太医半路就被拖来了。

商承弼犹自不敢放开为他渡气的手,只是将晋枢机身子扶正。那冯太医跪在地上看了一会儿便皱起眉头。再搭脉时,忧色更深。

王传喜在一旁伺候着,此刻也不敢贸然说话。冯太医一抬手,他便连忙送上药匣,冯太医拣了一枚金针,犹豫了一会儿,“皇上,请暂收真力。”

商承弼眉心一皱,面上略带犹疑,目光却始终落在晋枢机脸上。王传喜知道他担心一收功力晋枢机立刻就会没命,虽知此刻不该多口却不得不劝,“皇上,冯大人敢开口,想来必有几分把握。”

商承弼此刻心焦如焚,虽然自己的内力注下去好像是有帮助,可是此刻,他体内真力流失的速度委实快得不可思议。他为救晋枢机性命,倒也不怕耗损功力,只是想到他刚才说的血脉逆行之事,自己的六合天劫太过霸道,若是反倒害了重华——想到这里,商承弼立刻撤掌。

晋枢机身子没了他内力支撑,当即软下来。

冯太医对王传喜递了个眼色,王传喜早都吩咐小太监们脱了袍子铺在地上让晋枢机平躺,商承弼也解下披风,甚至脱下了十二章纹的罩衣垫在地下。他小心地扶好晋枢机,半侧身子,目光如炬,“救回他!”

冯太医此刻也来不及谢恩,只是用拇指深按晋枢机人中穴,又叫身边随侍的太监将金针烧热,连刺内、外关,大陵、曲泽等穴,又命小太监烧热酒来揉搓他脚心。

“朕来。”商承弼亲自替晋枢机脱了鞋袜,将他双脚放在自己怀里。他胸口的伤口早绷开了,自己却丝毫未觉,伸手一摸,见晋枢机脚上染血,竟吓了一跳,“重华!”这一次,竟是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商承弼自幼心计深沉,以弱冠少年之身,于父亲遇刺母亲殉情之际,从天下归心的靖边王手中夺走大位,一朝登临,南面称尊。九年来,外退强侮,内屏权臣,何其专断强横,何等雷厉风行,如今,竟被自己的血吓到涕泗横流。

王传喜从来没见过如此狼狈的皇上,看他白了脸色小声提醒道,“皇上,您的伤口绷开了。”

商承弼这才意识到晋枢机脚上的是自己的血,他一抹泪痕,竟然孩子般的笑起来,“重华,重华。”他将滚烫的烧酒倒在掌心,一国之君,便跪在浣衣局冰冷的青砖上替晋枢机搓着脚心。

四面的宫女太监全都背转身回避,各个跪着身子,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地里去。

小顺子得了王传喜脸色,带着十七八个太医疾奔过来,驾前失仪本是大罪,如今却谁也顾不得。

商承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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