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烟总是把一切都看得很开。
不断地向他重申自己会走,他都只是笑笑,却从来不问原因。
其实燕柳口中的走,是真的“走”。他是被诅咒的蛇之子,原本是要献给蛇神做祭品的,就算勉强用各种药物续着命也终究不会活过二十岁。君娉婷毫不知情,很乐观地以为自己的小徒弟会长命百岁。
燕柳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凄凉。不过能在红尘里走这一遭,也算没留下什么遗憾。
他没想到会那么有一天,蓝玉烟成为了他的遗憾。
……
和蓝玉烟在一起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是快活的,如果没有那个叫林照溪的人存在的话。
蓝玉烟和林照溪交情甚笃,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论诗,而林照溪看起来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望着蓝玉烟的眼光迷蒙而痴情。但在江湖上随着君娉婷穿梭多年的燕柳,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貌是情非,以及居心不良。
他对蓝玉烟并非有那般心思,却总是装出一派真挚的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禁不住要感叹他对蓝玉烟的深情,而燕柳只看到了他的虚伪和可怕。
“燕柳,娘以前提过的那种瓦剌的香料,有解药吗?”蓝玉烟在夜里抱着他,低低地问。
“你爱上了谁?”燕柳看着他,心里略微起了一丝波澜。“是今天那个林照溪?”
蓝玉烟迟疑着摇头。
“这不是很好么?即使是药,你心中也算是有了着落,师傅可以放心了。”话虽如此,他心中却始终有些不舒服。“但那林照溪并不是池中之物,你别后悔就是。”
在他心里,即使蓝玉烟爱上了谁,也不应该是林照溪这样的。
“燕柳,若我可以爱上你的话……”蓝玉烟忽然道。
“我不会爱上你的。”燕柳打断了他的话。
心头有股无名火在蔓延,他提刀入宫,穿破密实的守卫,一刀划破了张太后的脖颈。看见血,他的心情总归是好了些。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痕迹,他又回到了尚书府。
……
林照溪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轻功极佳,耳力也很好,燕柳对他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那一日,他在暗处看着蓝玉烟,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林照溪的嘴角含着笑,眼神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暗处,挑衅似的朝燕柳隐匿的地方瞥了一眼。
蓝玉烟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他径直拔出刀,朝林照溪的天灵盖劈了过去。
——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林照溪只两指便捏住了他的刀刃。“想杀我啊?”林照溪浅笑着,眼中浮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我比你大了几岁,再怎么说也比你多吃几碗饭,武功也从未荒废过。凭你,杀不了我的。”
燕柳被他那轻蔑的尾音震住,抽出刀,反用空掌击了上去。林照溪轻巧地躲过,一手握住燕柳的手腕,五指在上面滑过,挑了挑眉。
“况且,依你的脉象来看,离死不远了。”
……
燕柳追随着蓝玉烟的踪迹到宗人府时,那里面传来的声响让他皱了眉。
嫣王闵兰,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蓝玉烟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好。
燕柳早就知道,蓝玉烟不会是一个人的。反正自己总有一天会走,三个人一起也无甚所谓。
蓝玉烟欣赏他的清静,就算不做什么也总喜欢抱着他睡觉。
蓝玉烟的身子始终有点虚,他开始做一些药膳帮他调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他总喜欢把那些药膳做得很难吃,然后看着蓝玉烟明明痛苦却总是佯装美味的样子。
也算是给自己留了点回忆?他恍惚地想。
那一天在和蓝玉烟欢好的时候,身体骤然有了异样。
不断的疼痛和痉挛让他有一种嗜血的冲动,就像林照溪所说的,自己余下的日子所剩无几。要想活得久一些,就要忍住巨大的痛苦,去找几枚珍稀的金蛇胆服下。离开蓝玉烟的日子,他眼里金色的咒印渐渐消失,身子也一天天破败下来。
用半个月的时间赶回来,用剩下的生命看尽蓝玉烟的悲欢。
蓝玉烟很想他,他知道。
然而,他却从蓝玉烟身上闻到了别人的味道。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是种情|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