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一直没说话,帮他真的揉到彻底放松下来了,才半是教训半是吩咐地说一句,“半个小腿和脚丫子都在外面露着,怎么不盖好被子。”
王钺息被父亲当成小孩似的一说,怪难为情的。
王致看了他一眼,“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王钺息顺口答了,却很快明白过来父亲问的不是腿,一下子羞得把脸藏进被子里去了。
王致本来没打算问的,可是,刚才往上绾他的裤子替他揉的时候,能感觉到他身后的伤一定疼得厉害,如果这样再不看看,那也不是亲爹了。更何况,还本来就心疼着呢,“自己上好药了吗,给我看看。”
“好了,没关系。”王钺息别扭着。
王二哥多霸道的人啊,对儿子是疼,可绝对不纵着,而且,二哥特别不喜欢男孩子推推搡搡扭扭捏捏那个劲,看王钺息藏,更来气,“快点,睡裤脱了,我看是怎么回事。”
“爸,真没事儿。已经好了。”王钺息哪好意思,让顾老师揍了就够没面子了,再让爸看伤?
王致站在床边,没有任何的疾言厉色,就三个字,“王钺息。”
王钺息吓得心一突突,只好爬起来把睡裤脱了,半遮半掩的,内裤是怎么也不肯脱了。
王致原本只是觉得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可能打疼了,毕竟是学校老师,再重能重到什么程度啊,可一看王钺息腿上的伤,火就蹭得一下蹿上来,臀到腿露出来的部分,不是青就是紫,板子的印子,一檩一檩的,靠屁股那里,还有结成的肿块。
“内裤脱了。”他的声音特别冷,特别沉,以至于王钺息根本顾不上害怕丢人的事,只好爬起来褪了小裤子。
臀上的伤明显更重,青紫横呈,没有一块好地方。王致伸手碰了几个肿起来的硬块,王钺息强忍着,后背的肌肉骨骼却全都抽成一块。
这还是昨天打过的伤呢。
王致的脾气,越生气的时候,就越冷静。他什么都没说,先起身去洗手间烫了个热毛巾帮王钺息敷上,又是出门去,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拿了几瓶明显是自制药酒的东西进来,“有点疼。”
王钺息鼻子里迅速钻进一股花椒味,他安安静静地趴着,让父亲给自己上药。一时又是羞,又是担心,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王致上药明显很有技巧,有的地方王钺息就是疼得发抖,他也要把肿块揉开了,有的地方,他却只是用药油擦一擦。臀腿交接的地方,又擦的是乳液。
王钺息直等到父亲都弄完了,用一块干净的大手巾把自己臀腿都盖住,又轻轻盖上被子,才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爸,没那么疼了。”
王致道,“明天起来要是还疼的话,就把跌打丸吃了。”
王钺息红着脸,小声答应,特别不好意思。王致收拾了那些瓶瓶罐罐,他许多年不打人了,这些药都是备着平时运动怕受伤之类的,比以前专门给调的药效果都要差点。王致看了一眼在床上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儿子,吩咐一句大大方方地睡却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顾秦来了,那小兔崽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钺息把脸从枕头里解救出来,亲眼看着父亲把他藏在床头灯后面的云南白药摸走,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闪过一个父亲出了门就扔垃圾桶的画面,甚至连白药砸在垃圾桶里的声音都听得分明。王钺息不敢多话,乖乖闭上了眼睛,王致拧灭了床头灯,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和那瓶白药走了。
云南白药,尸骨无存。
第二天早上,王钺息就疼得好多了。犹豫了下,还是把父亲放在床头的跌打丸吃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台灯背后,莫名地就对顾勤感到有点抱歉,以至于今天早晨上语文课的时候都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顾勤倒是留意观察了王钺息,从他的表情上就看出伤好多了,再加上两个人昨天谈得不错,他并不是那种功利到一次谈话就要立竿见影的老师,一切都在稳步发展,顾老师很满意。
心情不错的顾老师继续看家校联系卡,他不是只有王钺息一个学生,他需要最广泛也最深入的了解这个班的全部人。但看完之后,却对王钺息更心疼了。班里四十二个人,仅从纸面上的信息判断,基本都是非富即贵、家庭幸福,即使几个经济条件不那么好的孩子,也能从联系卡里看出父母的关心负责来。王钺息,是四十二个孩子里唯一一个失去亲人的。等合适的时机,一定要和他的家长谈谈。
“小顾,回头你到九十二中去一下。”教研室主任叫顾勤。
顾勤倾身细听。
a市的教育协作共同体,附中牵头,二中,八中,五十中,九十二中共同合作,经常会有一些活动。这学期马上到期末,是一个关于教育合作的本学期成果展示报告会。
顾勤看主任,“何主任,我上个月才来的,不太了解咱们学校的情况。而且,现在又是毕业班——”
何主任顺手把校外活动记录表给他,“没事,就是听个报告,已经星期五了。星期六,星期天。我教导处那里查过了,今天下午没你的课,班会你提前安排一下,奥班,就一下午,没事的。”
顾勤明白了。又是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报告会,还要牺牲两个休息天。老师们可不都是不愿意去,推来推去就砸在他这个“外来户”头上了。
“行。”针对这种职场潜规则,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