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许多前,简言拉着他的手说:“怜儿,总有一天,我要带你走遍花都,二月出发,一路走去,不管方向,哪里花开了我们就去哪里,直至四月,定要把这川的樱花看遍,不漏一处。”
说这话的时候,简言的眼里尽是宠溺,尽是温柔。那年,婴怜十二岁,简言十九岁。
,如果我当初听你的话留在你身边,不是就可以永远记不起往事?是不是永远不会想起我是谁?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我宁愿永远拖着那副残破的身体,做你和莲儿的包袱,任性地要你背我走。
不过,舍脂怅然地笑笑,如果我仍然待在婴剑山庄,莲儿也会把我视为眼中钉吧。
也许重来一次,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其实,婴莲本来就是舍脂的另一面。婴莲婴怜,一面刁蛮,一面软弱,一面不可一世,一面低入尘埃。婴莲一死,舍脂便是这样的矛盾综合体了。
天帝,你让我待在这人间看人生百态,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懂了些吉光片羽。
作为一个人的时候,当你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不要留下遗憾,因为来生永远不能还清前世的亏欠。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料峭清风紫竹渺,花落谁相惜?
简言曾说:“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从第一世,就已经失去了。
风雨楼的后花庭比前楼更宽敞。洛风的新房在东苑主楼,舍脂和嫣歌住在西苑偏楼。风雨楼里笙歌曼舞,喧喧闹闹,花都古街熙熙攘攘,项背相望。
婴莲独坐在新房,头戴喜帕。
舍脂想,如果现在把她杀了的话,洛风会一辈子恨我吧。
新房未锁,美人花侧,偷掀红帘,娇容映月,当窗理鬓,对镜梳妆。
舍脂路过婚房,看到婴莲散落了银发,用手指轻轻地将细发别过耳后,刚好能看到她的耳后。
舍脂突然怔在原地,疑云横生。
婴莲的右耳后,有一朵墨色樱花,极为纤小,平时被头发遮住不易看见。
墨色樱花是驱魂术的标记,乃百鬼家族的秘术。驱使魂灵,不论其生死,皆可掌控,乃至思想,乃至灵魂。施术者用乐声指引,或箫声,或琴音,或琵琶。
怪不得近来一直听到箫声,原来是洛珏在施术。
驱魂术可以控制人的意识和行动,根据施术者的功力,被施术者的等级也不同。
控制的人数越多,施术者的武功越高,被控人的武功越高,施术者的内力越深厚。
但这驱魂术有弊端,在控制别人的时候,施术者的身体也会受损,伤人先伤己,被控人伤几分,同样也会反馈给施术者。
被控人死了,施术者只会伤了元气,而施术者死了,被控人的生命也所剩无几。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百鬼家族的人不会用这个秘术,索性也没有传下来。
舍脂心凉——洛珏为了报复我,竟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那婴莲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想到这里,舍脂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安慰。洛风等了几年的那个人,不过是个躯壳。
可悲,可笑。
夜凉如水,后花庭的几株樱花树已经飘零了一半。花都满城的樱花应该已经谢了一半了吧,也许来年也不会再开了。
前楼的欢歌笑语渐行渐远,舍脂越走越深,耳边已经听不到那些浮华。一声琴音划破长夜寂寥。舍脂惊慌地寻找,可是琴音漂浮不定,找不到出处。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帝释天曾弹着这首《花非花》对舍脂如是说:“舍脂,尽管孤常伴佛左右,却始终脱离不了七情六欲,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琴声温劲而雄,张琴坚清,声激越而润,是天帝的九霄环佩才能发出的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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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释天来了吗?!为何又不现身?
舍脂穿梭在后院繁复的假山和桃树林中,却只听到琴音飘忽,不见帝释天的踪影。
帝释天!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只是为了看我的窘态吗?!你如愿了!我没有得到幸福,没有!
舍脂跌坐在地上,仰天指骂。最后瘫在地上大哭起来。这夜,怎这般凄厉?
好冷,好,怜儿好冷。
舍脂的身体又开始虚弱,随着胎儿的成长又会丧失更多内力。
当初满心欢喜地回来找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所有的希望和眷恋又再次崩溃。
一点点温存都找不回来了。洛安曾经最怕她哭,他说一看你哭我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舍脂不信,她说如果是我被洋葱熏了眼睛,你也扇你自己?
洛安温柔地一笑,轻轻地搂着她。
洛安说:“不管是洋葱还是沙子迷了眼睛,只要你哭就是我的不对,当然该罚。”
可是每次舍脂流泪的时候,洛风都不在,洛风看到的永远是舍脂的残忍和歇斯底里,到了现在,再加一条永不褪去的疤。反而在他最难过的时候,陪伴他的都是他辜负的人。秦暮寒,秦云飞,简言,还有洛珏。
“怜儿,你还好吗?我来接你了。”
?不,不会的,他今天没有来。
“怜儿,天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少?”
?”真的是你?为什么每次看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