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齐汾简要浏览了下最近新收进来的患者,然后交给他一个任务:“你去给11床患者做个评估,我觉得那小子在装疯。”
“装疯?”齐汾惊讶,“意义呢?”
“谁知道。”魏凯表示自己也不理解,“不是有那种没事儿就喜欢住在医院的老头么,医院有人照顾有人管饭,还不花钱走医保。”
齐汾哑然:“咱这是精神病院,谁会来精神病院当度假啊?”
魏凯猜测:“犯罪分子?给自己骗个精神障碍诊断书?”
还真有可能,齐汾服了。
奇葩年年有,精神病院尤其多。他看了下11床病例,诊断是怀疑轻度精神分裂,有幻视、幻听、思维破溃、情感倒错等症状,看起来是一份很普通的精神分裂病例,甚至可以称为典型病例。
“有什么问题吗?”齐汾问魏凯。
“嗯……演技太差?”魏凯犹豫了一下说,“违和感很浓。外加上,他是自己来看病,然后被收入院的。精神分裂患者自己跑来看病的太少了。他对我很防备,你去跟他岁数差距小,可以好好聊聊。”
齐汾接下任务,“我去看看。”
11床患者还是个小鬼,上个月刚满18岁,算是整个病区年龄最小的患者了。
精神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对与未成年的患者诊断都保守而又保守,尽量避免对他们的未来造成麻烦。尤其是现在有的家长,敏感过头,孩子稍微有点叛逆,就怀疑他得了精神病,着急忙慌地往医院送,生怕送完了孩子没救了。这导致医生给孩子诊断是更要谨慎。
收入住院治疗的就更少了。未成年患者不会保护自己,本来没病,却在住院过程中被真的精神病伤害的案子也不是没有。至少齐汾在上课时就听老师讲过好几个。
11床的孩子是自己强烈要求住院的,也不知道当初门诊医生是谁,竟然真的他进来了。
“朱果。”齐汾走进病房,跟他打招呼,“我是齐汾,这里的实习生。”
朱果留着高中时学校强制剪的板寸,脸庞青涩,脸上还有几个青春痘,还只是个半大的小鬼。
他笑嘻嘻地问:“实习医生?”
齐汾否认:“不,实习生和实习医生不一样。”
“哦!”朱果夸张地点头,“好吃吗?”
“……”齐汾决定跟着他的思维方式走,“没吃过,不知道。”
“你可以尝尝啊!找个打火机,把手指头放在火上烤,撒点盐、胡椒,五分钟后就能吃了,嘎嘣脆。”朱果一边说还一边做出动作示范。
齐汾接着他说:“鸡肉味?”
“我喜欢羊肉。”朱果思维跳跃极快,“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齐汾不知道他是在假装思维形式障碍,还是真的有问题,毕竟这个伪装起来太容易,他决定炸一炸这小子。
“我们决定让你出院,”齐汾说,“你的病情并不需要住院治疗,只要回家按时吃药,定期复诊就行。”
朱果明显怔了下,然后表情变得奇怪,认真地对齐汾说,“医生,你知不知道你背后有个东西?”
齐汾:“什么东西?”
朱果缓缓说:“长头发,白衣服,趴在你的背上。”
齐汾面不改色:不要吓我啊小鬼!我可是见过龙的人!幽灵也没少见!
……呜呜呜,万一是真的呢,还是有点可怕,等回家让姜牧帮忙探查一下好了。
“别过来!”朱果突然大吼,坐在床上往后撤,继而躲在床的角落里,在胸前疯狂挥手,仿佛在驱赶蚊子,“别过来!滚开!”
齐汾淡定地看着他抽风,也不阻拦,也不评价。他站累了,从办公室抱了把椅子,坐着朱果抽风。
朱果挥了半天手,又酸又痛,他越挥越慢,终于挥不动了,放下胳膊,眨眨眼看着齐汾。
“累了?”齐汾问他,“继续装,别停。”
“医生,你后面的东西伸出了爪子,勾在你脖子上,你痒吗?”朱果神神秘秘地说,还歪着头,满脸好奇。
齐汾身体放松,翘起二郎腿,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朱果,“我要是再分不清真精神分裂和假的,也别在医院工作了。”他这套动作是跟姜牧学的。
“……”朱果一计不成,开始耍赖,抹着眼泪道,“你欺负人。”
齐汾特想甩他一脸表情包:请开始你的表演.j。
朱果委屈道:“你之前的医生都没发现。”
那是因为主治医生不能像我一样不担责任的胡说,齐汾在心里为他们辩解。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有病,毕竟能自己跑精神病院住院的,就算没精神分裂,也不会是正常人。
“你能别跟别人说吗?求你了。”朱果眼泪汪汪地恳求齐汾,“我不想出院。”
齐汾:“为什么?”
“我出院了会死的。”朱果撅着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表演欲爆棚,“有人在追杀我。”
怎么这一个个都把精神病院当成避难所了?齐汾无语,“那你应该报警,为什么要选择精神病院?”
“因为我真的精神分裂!”朱果瞪大眼睛,指指自己,“真的,我分裂好几个月了。”
齐汾感觉自己快被这小鬼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