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昏暗,风雪嘶吼呼啸而过。
事实上姜溯这近乎低喃的一声,除了他自己,几乎再无人听得真切。然姜泽却在话音落下之际,忽然浑身僵硬。任由刀刃落下,他却是微闭双眸,缓缓昏倒在地。
这是无法形容的一场闹剧。好在姜泽警觉,终成虚惊一场。
此地距离韩国都城本已很近,然姜泽在此时昏厥过去,姜溯便也不急着入宫了,反而在都城边上寻了一处地方,扎营安顿下来。
他命张遗将活口带下去拷问真相,并命随行御医替姜泽详细诊断。得到“陛下只是郁结于心,如今发泄出来便好”,想起先前姜泽空洞的双目,并不完全信任他们的判断。却是无法,只好命御医们去煎些凝神静心的药汤来。随后他命张遗取来热水,将姜泽浑身鲜血洗净。
做完这一切,他便躺在营帐木榻上,将姜泽裹在软杯中拥在怀里,静静守着。
他深深凝视着姜泽显得无比苍白脆弱的脸庞,思索着不久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理所当然的,首先是姜泽发现了有人意图行刺他们,不但避开了砸来的那块大石头,更将他扑倒避开刺客弓弩。而后军中偏将谋反,意图行刺姜泽,被他活捉。而姜泽则盯上了刺杀他的
那么,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姜溯首先想到了芈靳。
但远在最东边的芈靳欲于姜*队高层安插人手,却是鞭长莫及之事,可能性实在太小。
姜溯换了一个思路。
抑或者说……闻人琰?
闻人琰虽死,但便拿诬陷他母亲一事,并非一人即可完成。除了名面上已除去之人,朝中必然潜伏着他的旧党,只等时机成熟便来狠狠咬他与姜泽一口。
看来那些人已不甘寂寞了。
这个时候,姜溯怀中之人忽地浑身猛烈一颤,便像是溺水之人般面色骤然惨白,隔着软被死死抓着他的双手。
姜溯深深亲吻他不断渗出冷汗的额头,轻轻喊他的名字。
待瞧见眼前之人,姜泽方才伸手紧紧搂着姜溯。
他抱得那样紧,仿佛是在惧怕但凡松手便会失去姜溯,是以要将自己嵌入姜溯体内,再不分离!
这是他的心结。
姜溯感受到了他的心结,毫不犹豫扯开只裹姜泽的软被,将两人一同裹了进去。
他在姜泽耳畔轻轻道:“我在,阿泽,我一直在。”他一遍遍重复着这一句话,直至姜泽终于放松下来。
但与之相反,姜溯心中并无任何放松。
他并非愚钝之人,自然联想到当日祭天时姜泽面对刺客聂行之异样,以及不久前面对他出征时执拗跟随。便仿佛早已知道,会有什么人刺杀他们一样。
营帐之外雪落无音,营帐之中一时静谧,只余呼吸与心跳之声。
姜溯抚着他的脊背,忽然缓缓道:“不知阿泽是否还记得一个人?他叫叶南裴。”
话音方落,怀中之人已然僵硬。
姜溯心中有了一分定论,继续道:“他曾对我说过,他知晓后世之事,更坦言我会死于姜随之战。”
姜溯语罢,只觉怀中之人猛然一颤,豁然抬首反驳道:“哥哥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姜溯摸着姜泽因埋在他肩窝里,呼吸不顺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轻笑不语。
姜泽原先满面怒色,但见姜溯如此表情,很快化作满心忐忑。他一时有些摸不准自家哥哥此时提及此事究竟何意,便掩去眸中闪烁不定,圈着他的颈子重新将整张脸都闷进他的肩窝里:“……那,哥哥信他吗?”
姜溯轻抚他光滑细腻脊背,笑了:“我只信阿泽。”
“阿泽若说不是,我便不信;阿泽若说是,我便信。”
姜泽窝在他肩窝里,一动不动。半晌,方才闷闷不乐道:“……那个人,还说了什么?”
姜溯沉思了半晌,将那日叶南裴所言之事复述了一遍。
姜泽一动不动说在他怀里,静静听着。直至听到叶南裴说的那一句“许他一世”,有一次怒气蓬勃抬首:“哥哥才不会这么说!哥哥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嗯,”姜溯捏着他的下颚给了他一个深吻,“是你一个人的。”
等一吻完毕,平复心中波动,姜泽便用水光盈盈的瞳眸凝视姜溯片刻。但见姜溯眼中居然有了一分戏谑,又忍不住将脑袋缩回姜溯怀里。
他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明明是哥哥要我娶洛毓岚的。”
姜溯闻之,眼中戏谑尽散,心下微窒。
他下意识将姜泽圈得更紧一些,闭眸露出一丝苦笑:“是,对不起。我那时……定然是昏了头了。”时至今日蓦然回首,他已再无法感受到昔日那般痛苦悲伤,甚至只想将彼时那个将手中珍宝拱手让人的蠢货打上一顿,好叫他看清自己的心意。
姜泽又吸了吸鼻子:“哥哥还不理我……”
姜溯苦笑更深:“我怎么舍得不理阿泽呢?”结合姜泽模棱两可的话语,他大致明了当真是有着前一世,大致发展亦如那叶南裴所言。
他决意谋反,从此疏离姜泽。最终大胜随国,声望臻至顶峰。却不知为何,命丧黄泉。
——唯一不同的,只是姜泽。
他忆起先前要求姜泽迎娶洛毓岚之景,却被姜泽摁在墙上肆意亲吻……也许便是那时开始,走向与上一世截然相反的道路。
思及此,姜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