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侯,接旨吧!”敞亮的客厅中,一个声音尖细若人妖的小黄门手捧圣旨,扬声道。
吕布执奉旨礼,双手平伸,背脊拱起,低眉接过。而后将圣旨揣入怀中。几乎同一时间,他复从怀中掏出一块厚实银锭,淡淡道:天使辛苦了!小小心意请收下!
小黄门眼珠里冒出狼光,不过好似突然间想到什么,神色一正,沉声道:吕侯大可不必。以后说不得就是一家人了。
“哼……哼,吕侯,阿父让我告知您一声。他煞是欣赏吕侯的英姿,希望吕侯能与阿父张侯多多走动。”
张侯,张让?千古恶宦之一。吕布心中不屑一笑,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罢了。这是张让命人试探他的立场态度?
“待本侯处理完几件要事,自会登门拜访张侯!”吕布沉声道。
“那小人就静候佳音了!”
“且慢,亲兄弟尚要明算账!”吕布将银锭塞给小黄门,心中默默接下一句;更何况是死敌的狗腿子!
小黄门嘴都快咧歪了,这一块银子,看色泽与厚度,至少值几十贯哪!
“那小的就告辞了!”小黄门笑呵呵道。
“恕不远送!”
小黄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吕布的心中却疑窦重重。蔡师入宫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去入宫死谏吗?怎么反倒助推了宫外之人的他成就辉煌的一小步。百思不得其解下,吕布也只有等候蔡邕归程,详细问询一番了。
白日悬空,却总有坠落之时。吕布没有预料到:这一等竟是到了日入黄昏,天色将暗之际。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文姬脸蛋通红,气喘吁吁的道:大哥哥快帮帮忙,我爹喝醉了酒,被别人送到家门口了,我怕杨伯一个人扶不住!
吕布二话不说,就从椅背上一跃而起,如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文姬,乖乖在屋里休息会。”一声关怀的话远远传来。
“嗯!”文姬低下了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以吕布的极速,几个呼吸之间就迎见了蔡邕。只见他满身的酒气,衣裳上褶皱涟涟,口中不停的嘟嘟囔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全没了往日间大儒的浩然气度,儒雅风姿,反倒像是一个街头卖艺的醉酒老汉。
蔡府管家杨伯正吃力的扶着他,额头上有着几滴晶莹的汗珠,悄然滑落。
“交给我吧!”吕布快步上前。
“嗯!”杨伯知道不是逞能的时候,将蔡邕小心翼翼的让给吕布。
“老了老了,想当年我老杨都是跟着老爷鞍前马后的!”杨伯摇了摇头,望着吕布与蔡邕互相搀扶的背影,悠然一叹。
随后他转过了身,又回到了门房的位置,默默坐下。
这里,他待了几乎一辈子,心甘情愿。
屋内,吕布扶着蔡邕坐在床上。不料蔡邕却丝毫不见老实,囔囔道:老夫没醉,老夫没醉,老夫酒量滔天,岂可轻易言醉?
“老师,对你来说,还是醉了的好!”吕布能够体会出蔡邕内心的挣扎,眼睁睁的看着挚爱的大汉朝日落西山,走向末日,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还有什么事情的打击对待一个忠臣更加残酷的呢?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蔡邕现今的心情,与陆游彼时的心情何其的相似!
铁马冰河入梦来!来!来!
“老朽高兴啊,高兴,今个真高兴!你知道什么?陛下开恩,恢复了我谏议大夫的官职,并赏赐我为太卜令。太卜令是何职?铜印黑绶,国有大事时主卜问。听听,听听,国家有大事,都要咨文老夫,老夫!”蔡邕纵声狂笑,笑声中却满是苍凉。
太卜令?
吕布竖着耳朵,张着眼睛,聆听注视着蔡邕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每一个神情。原来,老师他真的醉了!太卜令,管的东西太笼统了,这也就意味着,在平常时候,这是闲的不能更闲的闲职。也就是说,皇帝给的这个官职,根本没有丝毫重用的意图。
“老师,你醉了,睡一觉就好了!”吕布对于蔡邕此刻的异常状态,实在是颇有些不忍。
于是,于是!
砰!
一个手刀落下,力气介于鸿毛与泰山之间,对于自小习武的吕布来说,力量的控制几乎可以随心而动。蔡邕脖子一歪,顿时晕了过去,不一会,就传出了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声。
嘎吱,房门关紧了。
迎面正碰上蹦蹦跳跳赶来的文姬,她一见吕布,脸色先是一红,而后问道:大哥哥,爹爹怎么样了?
“没事了,老师醉酒后很安静,已经睡下了!”吕布脸不红气不喘,大言不惭撒起慌。
“哇,你好厉害啊!爹爹平日间不饮酒,但是偶尔喝酒,酒量差劲的他必会喝醉。喝醉了酒就要大喊大叫,大吵大闹,每回都弄得我和杨伯满头大汗,他喝醉的时候,就是家里鸡飞狗跳的时候!”文姬小脸上满是认真,看着吕布的美丽双眸,有着一丝丝惊异。
“哪里!文姬。你一定是记错了。老师喝醉酒之后,很有酒品!”吕布讪讪一笑,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文姬是个聪慧的女孩,她笑了笑,自以为看懂了吕布的神情,小手揪了揪吕布衣裳,压低声音,轻声道:我知道,这一定是你的秘密对吧?你一定有能让酒醉的人快速入睡的独特本领,因为是秘密,所以不便向外人透漏是不是?
“没关系,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