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伟良的判决,常小溪觉得非常公道。只是赔偿都是身外之物,因为无知可笑的周氏这一闹,而造成的名誉损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了。本来这个时代就对男女关系非常敏感。狄少华曾经力保自己,马上这周氏就来闹了这一出,自己想不出名都难了。只是事已至此,而且马伟良已经把周氏收监,她也算是为自己的愚蠢莽撞付出代价了。
京兆府的门口正在行刑,不但车夫被除了下裳,就连婢女也是一样,周围无数闲汉指指点点,污言秽语,常小溪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自顾上了马车,敢动手砸别人的家,这点后果总是要承受的。
回到了水井坊,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子,常小溪是又气又痛,就连院子里的枣树都被砍了几斧子。她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但是原房主的家具物件总要赔偿。常小溪不懂现在的行情,还是刘二帮着估了一个数值,去京兆府报备了。
到处都是碎木头,破瓦片,常小溪想要收拾,又无从下手。她心疼院子里那棵枣树因为自己无辜遭灾,观察了一下树木受损的情况,找了几根草绳,开始包裹枣树。
天色灰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渐渐打湿了常小溪的衣服,不知道是因为天凉还是心凉,常小溪竟不想进屋去躲雨,只希望这场雨把自己浇透才好。
不知何时,有人为她撑起了一把伞,默默站在她身后。等常小溪包裹完了大树后,才惊觉有人,只见沙麒麟为自己撑开了伞,他自己的天青色胡服已经湿透了。
“我知道的晚了,你人没有事就好,”沙麒麟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本来你独居在这里就不安全,我在南边有所宅子,里面厨子婢女都是齐全的,你且搬过去住如何?”
常小溪摇头:“我在客栈暂居就好,刚好我知道有个客栈离大理寺很近,我住在那里,每天点卯也方便,还能多睡一会。”
沙麒麟看着常小溪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光洁修长的脖颈上,心疼的说:“你这又是何苦?”
常小溪微笑一下:“本来我不想做这个医官,只是机缘巧合进了大理寺,没想到被人揭穿身份,幸亏陛下圣明,不计较世俗眼光言论,依旧让我担任大理寺医官。我知道沙将军一片好意,只是我现在住到你的宅子里,算个什么事呢?本来我和狄大人之间清清白白,被周氏这样一闹,必定谣言四起,现在正是要避嫌的时候。”
沙麒麟本来就存着私心,见常小溪说得这样通透,不免有点赧然,自己若是在美人眼里成了趁人之危之辈,今后还怎么追求她?沙麒麟轻咳两声:“这样也好,看看你要带上什么东西,我让翠羽送你过去。”翠羽正是沙麒麟的坐骑,那匹大黑马的名字。
常小溪欣然同意,那周氏狠毒,竟然把常小溪的衣服都剪成了碎片,常小溪看看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好在前期赚的一点银子,被她藏在了厨房的坛子里,那个厨房窄仄,周氏没进去,倒是保住了常小溪的银子。
沙麒麟看常小溪只拿了一个荷包,诧异道:“怎地只拿了一个荷包?你的换洗衣服呢?”
“都被剪碎了,不过幸好银子还在。”常小溪拍拍翠羽的大头,“也害得你淋着雨等我,真是抱歉。”
沙麒麟不晓得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马说的,不知道该如何答话。沙德三赶忙给沙麒麟牵马过去,心道将军真的是魔障了,少不得他这个做下人的得帮着描补一下。
此刻长安街上无人,无事的人都回家避雨去了,沙麒麟的马快,片刻就到了常小溪说的那一家客栈。原来这客栈名叫有福客栈。常小溪看着这客栈牌子十分眼熟,想起自己在南云居住的那一家,叫做永福客栈。
她谢过沙麒麟,独自进了客栈。沙麒麟看常小溪脸色苍白,没来由的一阵担心。他在雨中伫立一会,这才纵马离开。
常小溪要了一间干净客房,本来她就生病了,刚才一直强撑着,现在自己用手摸摸头,都感觉烧得滚烫。进了客房,她先脱掉湿透的外衫,本想将湿衣全部换掉,突然发现自己寒酸得连换洗衣服都没有。只好苦笑着,将里衣脱下来拧干,然后又忍者凉意穿上。
这时候原来那个常小溪随身戴着的装饰项链也湿了,凉凉的黏在脖颈上。既然不敢脱下湿衣,好歹把这个冰凉的项链先取下来吧。常小溪哆哆嗦嗦的摘下项链,顺手搭在了床头。她从空间里取出药来,准备给自己倒一杯吃药的水,但是还没有走到桌边,就一阵头重脚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长安雨夜,宫锁珠帘,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赤脚踏在名贵的羊毛地毯上,无聊的听着秋夜里雨打芭蕉的声音。突然他觉得手臂上一阵震动,忙拉起袖子查看,果然是定位仪上的目标指示灯亮了起来。这个男子惊喜的一拍大腿:“总算是出现了,老子都等了快一年了!”他仔细查看着坐标,惊讶道:“不对啊,为什么在长安,难道这个家伙跑到长安来了吗?”他又将定位仪校对了一下,是在长安没有错,而且就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
这男子略一思索,起身沉声道:“非春,点人随我往朱雀大街走一趟。”
就在宫殿一角的一个黑影诺了一声,迅速动了,此人黑衣黑袍,苍白面容,正是在南云紧那罗大营出现过的那个黑衣人。
秋雨萧索,寂静无人的长安街上,传来阵阵清脆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