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费力地向前,举起双手,拥抱你,这个短暂的拥抱好像那么漫长,你突然流出眼泪,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只是突然很悲伤,注意,这里的悲伤,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悲伤,你认为,这个悲伤,更加接近于人类看到落霞而悲春伤秋。但是你低估了这个悲伤程度,因为你的泪珠不断地流下,所以你的悲伤演变成为悲痛。
他的胸膛贴着你,说:“我不想要看到你变成这幅样子,比沙,一刻都不愿意。”
他吐出血,衰败地往后倒在沙发上,像是枯萎的花朵,他用了最后的力气发出最后的誓言,“我是十字军的圣骑士,上帝赐我名为挪亚,我自愿放弃进入天堂,只愿在世间轮回。”
你听到脚步声,你猛地趴到地上,你的眼睛一直盯着地毯上的一处花纹。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然后挪亚死了,或者说他回到了地狱之主的身边。
你浑身僵硬,他没有急着离开,他把挪亚的尸体从沙发上推开,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我并不记得,你有跟着我离开耶和华。”他拿起挪亚喝过的水杯,喝了一口,他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他说:“不,你不是何西亚,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稍稍抬起头,盯着他的鞋子。地狱之主说:“挪亚让我来接他的时候,我好开心啊,不过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叫我杀了你。” 你捏紧了拳头,惶恐地等着。
他说:“我知道你还想要留在这个迟早要沉没的世界,所以,帮我一个忙,我就放了你。”
你欣喜地连忙点头。他给你一只小小的蝴蝶,她有着绿色的花纹,美女的面孔,你知道这是什么,一只瘟疫之主。 你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你之前肯定遇到过,因为你的身体先于你的大脑作出了反应,你的双手把瘟疫之主扔了出去,你的舌头和嘴巴也背叛了自己,你说:“不!”
地狱之主拿出一只雪茄,他的手指冒出一小簇火苗,他吐出了一个烟圈说:“你通过了挪亚的测试。”他的语调明明是那么欢快,却像一条蛇吐出蛇信子舔你的耳朵。
他抓起瘟疫之主,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到了地狱。 诵经人还昏倒在地上,你的腿还有点软,你慢慢地走出房间,慢慢地坐上马车,离开了曼切斯特。
回到“乐园”,你让埃尔希停止购买牛奶,几周后,英国的多个城市爆发了牛痘,“乐园”里的年轻孩子没有一个染上。
21 时间是最好的治疗药,你会渐渐忘却对于地狱之主的害怕,你会忘记自己失常的举止,你也不再在意挪亚所说的话,你知道他没有撒谎,神职者不能撒谎,但是,正如你厌弃了维克多的理由,你得往前看,不是吗?
你拿着酒杯,打开调教室的房门,你准备“寄生”一批新买来的孩子。
偌大的房间里,其余的孩子低着脑袋站在一旁,埃尔希坐在椅子上,只有一个男孩,他赤身裸`体地跪在地上。
埃尔希小跑来到你身边,你问她,那个男孩怎么了。 埃尔希说,那个男孩无法勃`起。
他垂着眼睑,看上去相当温顺,也看上去很健康。你知道这个有瑕疵的男孩会被送到地下室,融化在锅炉里面,但是你可能变了,你的的确确变了,你看待事物的方法不再像以前那么理智,你让埃尔希把男孩送到你的房间里面。
你无法分辨自己这样做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善良?是怜悯?可是你根本不存在善良和怜悯,所以你只是在犯蠢。
那个男孩像是沉默的木头,柱在你的房间里,你看着有点麻烦,就让他蹲在壁炉傍边,为你添木柴,之后你便把他当做佣人看待,你让他打扫房间,帮你清理浴缸。 埃尔希说他的名字叫做阿诺,当然埃尔希会查字典帮他取一个好听的名字,这样客人不必叫着“阿诺”这样太过普通而容易遗忘的名字,但是你通常叫他“哑巴”。
有时候,埃尔希会站在走廊上责骂他,说他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哑巴”低垂着头,仿佛虚心接受这一切,你当然不会去阻止,所以“哑巴”有时候身上会有淤青和伤痕,可能是埃尔希弄得,也可能是其他的孩子弄的。
他很少开口说话,你也很少问他问题,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你看着他任劳任怨地擦拭着地板,觉得他像是一只蚂蚁,而所有其他的人,是的,连女佣都可以指使他,都是蚁后。
今年的冬天异乎寻常的寒冷,你的房间里面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赤脚踩上去不会感到寒冷,壁炉里面也燃烧起来永不熄灭的温暖的火堆。你开始在床上吃早饭。
他给你端来早餐,一碗美味的肉汤,和一块血淋淋的牛排。你知道,“哑巴”没有吃早饭,他恐怕也没有吃昨天的晚饭,但是今年冬天地下室里面已经塞满了尸体,所以你把吃剩下了的肉汤递给了“哑巴”。 你让他喝了,他便喝了。他甚至没有对你说一句感谢的话。
只是到了晚上,他偷偷地走到你的床边,在你的额头上留下轻轻的吻,他跪在你的床边,他可能看着你很久。你等他离开时,才睁开眼睛。
事实上,他也不是真的沉默寡言,当埃尔希把他摁在椅子上,强迫他张开嘴时,他开始剧烈地挣扎。
原因藏在嘴唇后面,藏在牙齿后面,原因是他的舌尖像是蛇的信子一样开叉了。事实就是这样,总是躲在嘴里。
医生说,这是后天的伤口。埃尔希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