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一炷香/功夫,吴青婉低着头转身回了舱内。赵白瞥她一眼,见她神色懒怠,似是不太高兴,便知此事尚未完全完结,吴青婉必定还要再来求一次。
因方才斗篷挂在了船头的门边,赵白此刻衣衫单薄,没忍住一个哆嗦,用力咳了几声。冷得狠了,赵白也懒得管什么错开进出时间避嫌的事,赶紧斯文地蹿进了船舱内。
里边两个又不傻,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和吴青婉是特地出来的,否则谁大冷天的吹湖风受罪?然而赵白却忘了,不久前他刚特地去船头吹了好一会儿湖风。
回了画舫内,一阵暖意袭来,赵白只觉浑身舒畅,被冻僵的身子也软了下来。之前出去时,宁岸和宁致下的那盘棋早结了,此刻宁致重新捧起了那卷书,表情闲散地读着。
见赵白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宁致皱起眉头,身子前倾握住了赵白冻僵的十指。
宁致的手比赵白的略大些,此刻正好将赵白双手包了个圆满。两人的手恰似一团火围了一块冰,宁致责备道:“怎么这么不会照管自己的身子。”
一旁站在宁岸身后的吴青婉一僵,斜着眼抿嘴犹豫了一会儿,语气喏喏:“是小女强拉着白哥哥出去的,二皇子莫要怪罪白哥哥。”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宁致眼中闪过异光,正对着他的赵白看得分明,那眼中明明白白是杀意。
轻咳一声,赵白慢悠悠开口道:“无妨,虽冻了会儿,倒也不至于因此受寒。”
说话间,赵白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宁致掌中抽出,拢进袖里。
第20章 第三个世界(3)
赵白既已主动说无妨,此事便也揭过去了。宁致仍对着赵白,跟教小孩似的叮嘱着他注意身体,赵白也带笑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只是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一旁,宁岸见宁致和赵白无暇注意到自己这边,偷偷伸手拉了拉吴青婉,眼带询问。吴青婉瞟一眼赵白,满脸羞愧地微微摇头。
得到这个回答,宁岸眼中暗潮涌动,脸色阴郁地瞪了正侧对着他的赵白一眼。
虽是在听宁致的训,然赵白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早在宁岸偷偷牵起吴青婉的手时,便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待到宁岸瞪他那一眼,赵白没忍住轻笑一声,落在宁致眼里,换来了一声并不严厉的斥责。
斥责之后,宁致知他未曾听劝,便也懒于再白费口舌,重新埋首于书卷之中。
只是,泛黄书纸掩盖之下,宁致瞥一眼吴青婉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白几眼。
早寻了一软凳坐下喝茶热乎的赵白,察觉到视线,回头看去,却只见宁致一脸认真地赏读着手里书卷,眼中带着笑意,似是看到了极喜欢的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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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四人虽各怀鬼胎,但面上依旧其乐融融,读书对弈,品茗谈诗,直到天色渐深方才离开。
皇子府倶在城东,而相府、侯府等臣子府邸倶在城西,四人两两乘一马车,各自回府。原本,碍于男女大防,照赵白和两位皇子的意思,是要让吴青婉单乘一马车,但吴青婉却出言婉拒,说是和赵白情同兄妹,不必刻意避嫌。
那一双杏眼如盈秋水般望过来,宁岸当即便点头同意了,宁致虽看上去不太乐意,却也未曾多言。而赵白更是按照人设欣然应允,至于内心,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吴青婉要耍什么招数了。
然,此次却是赵白多想了,吴青婉别说是招数,就连半点掩饰也无。上来马车还没行半条街,吴青婉就抓着赵白的手臂,直言让赵白帮忙。
“白日已言说得清楚,此事当真无法援手。”话虽硬,但赵白语气还算温柔。
吴青婉看着赵白,神色可怜:“白哥哥,五皇子方才饭后又为此事发了一腔愁,我虽有意相帮却不通政事,只能求你了...”
不论男女,赵白向来疲于应付娇滴滴性子的人,索性闭了眼,装出一副油盐不进却又不忍直接拒绝的模样。
“白哥哥,就当是为了我,只帮这一次,婉儿往后绝不再因五皇子之事而烦你。”吴青婉继续道。
信你有鬼。赵白心里吐槽,外边却睁开眼,幽幽地望向吴青婉,一脸平静道:“青婉你若再求我,便是将我往火坑里推,五皇子因损伤势力而忧愁令你难过,我若为此事遭罪,你便一丝担忧愧疚也无?”
一句诛心,吴青婉被噎得瞪大了眼,支支吾吾许久也未能答出个所以然来。
吴青婉的心中不可能会有愧疚和担忧,甚至她或许根本不曾考量过此事会对赵白造成何种影响。
在原故事线中,吴青婉对于原主向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在有需要时想到。原主曾对吴青婉颇为明晰地暗示过自己的心意,却得了她的严词拒绝,甚至说出“若白哥哥再如此,我们便只能老死不往来了。”一话,等到需要原主时,却又将这话抛在了脑后。
在吴青婉的心里,或许从未将赵白当成过一个需要在意其喜忧的人。
马车厢里一片静谧,车轱辘从地面上划过的沙沙声清晰可闻。赵白腿上搭着御寒的毛毯,阖着眼随马车颠簸,不吭一声。而坐在他身侧的吴青婉,低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何事,时不时偷眼瞟赵白,唇瓣张合,却也不真正开口。
葱绿门帘的马车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中熟练地穿梭,一路朝城西一片大小宅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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