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的对面是一家高中,校门口的保安室里亮着昏黄的灯,几座孤零零的教学楼在黑暗中留下庞大的黑影,一辆黑色的小车从两人面前疾驶而过,卷起一地的灰尘。
“别动,我给你擦药。”赵宁溪在沈宥清身边坐了下来,将装着碘伏棉签的盒子放在一旁,先掰开一根,小心翼翼的按在了她鲜血淋漓的额角上面。
“你妈也太过分了,下手真狠。”
“喂,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让你妈这么恨你?”
赵宁溪忍不住八卦道,然而沈宥清就像是一个不木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不知疼痛,也没有反应,赵宁溪刻意用了一点力气,她面前的女人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学校的大门,连眉头也没有抽一下。
赵宁溪转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好看的。
她知道这所高中——十三中,传说中坏孩子的天堂,好孩子的地狱,大多数被家长送到这里的孩子,要么是成绩太差无处可去,要么是性子太野实在是管不住,随便找个学校放着。事实上,这所学校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是后者,前者的家长只要稍微有一点钱,都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来读十三中。
晚上看上去还好,除了破旧一点,十三中和其他高中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是白天有光线的时候,就很容易看出十三中与其他高中的区别。
除了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以外,十三中为数不多的几栋教学楼,没有一栋是保持着原来的颜色的——涂鸦,火烧,从高层倒下来的屎尿贴在墙上的痕迹……总而言之,这所收留垃圾的学校,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你弟弟长得真挺帅的,有机会把他介绍给我呗,说不定咱俩还能做亲戚呢你说是不是?”
赵宁溪尬聊道。
“废话真多。”
一言不发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赵宁溪闭上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片刻后,看她的眼神那么认真,赵宁溪一边擦着药,一边又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来过十三中?”
“嗯。”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传来。
她看着沈宥清的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那人硬朗的五官仿佛被打上了一层柔光,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飞扬的眉毛也垂了下来。
这样的神情莫名的让人想到一个词语——落寞。
想了想,赵宁溪觉得是自己糊涂了,像沈宥清这种天之骄子,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怎么会和这样的词语挂钩。
夜风袭来,穿着露肩装的赵宁溪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突然一道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吓得她手一抖,险些把盒子里的棉签全部倒了出来。
她连忙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十三中门口的校牌,年久失修,上面的钉子终于不堪重负,在某个夏天的夜里,选择了罢工。
被惊醒的保安从保安室里跑了出来,撅着屁股将牌子抬了起来,站在掉下来的地方挂了半天,也没能够放回去,于是他所幸将牌子往旁边一放,打着哈欠重新回到了保安室。
赵宁溪将装好的棉签往怀里一塞,她穿的裙子很短,上面露肩,下面露腿,坐在大马路牙子上,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得她搓了搓肩膀。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宥清,对方的表情从她擦药开始就没有变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宁溪实在是冷的受不了了,怕是没有被出品人封杀,她自己先冻死在十三中的门口了,于是她不得不主动打破僵局:“喂?”
“沈宥清?”她撞了撞沈宥清的肩膀,却发现对方的手臂异常的温暖,忍不住往她的方向挪了挪:“你不冷啊?”
有了一点热源,在短暂的温暖过后,赵宁溪觉得更冷了,情不自禁的继续往沈宥清方向挤了挤,希冀得到更多的温暖。
突然,坐在赵宁溪左边的人站了起来,她一个不稳,险些直接扑到在地上。
蹭热量被发现,赵宁溪狼狈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尴尬,她双手抱住肩膀,汲取着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热度,追向了走在前面的人。
沈宥清走的方向正是去十三中的方向,赵宁溪一边追上她,一边忙不迭的说道:“保安脾气很烂的,现在都这么晚了,他不会给你……”开门的。
“吱呀”一声,生了锈的铁门应声而开。
挂在门上的锁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路过保安室的时候,赵宁溪往里面看了一眼,将脚撬在桌子上的保安,抱着手臂睡的正香。
学校里黑漆漆的,为数不多的路灯早已经被学生破坏了个彻底,赵宁溪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对着停在不远处的沈宥清得意的说道:“找不到路了吧?十三中小虽小,路况可复杂着呢,你要去哪儿,你跟我说,我带你去……”
沈宥清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开口:“我是十三中的学生。”
“什么?”赵宁溪瞪大了眼睛,她一脸你在骗我的表情:“你那届的校长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吧……哈哈哈哈……”当沈宥清毫不犹豫的迈步朝十三中内部走进去的时候,赵宁溪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尴尬起来:“你不会真是十三中的学生吧……”她在脑海里翻了半天,实在是没能够从记忆中翻出十三中除了自己以外的优秀学生,一定要说的话,前段时间s市打黑扫黄的时候,有个特大黑丨社会的首领,据说是从十三中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