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广场!”那声音完全像是把气都出在了打给弗兰的这一通电话上。
“劳尔呢?”弗兰问完低啐了一口,觉得自己现在问劳尔有什么用,“这一会儿再说,我现在过去,你别胡来,什么事我到了之后再解决,行不行?”
弗兰也没心思继续看电视自虐或者顾影自怜感时伤怀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把古蒂拽住了别让那个炮仗闯祸。估计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意思是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同样会头脑一热跟他统一战线,总比打给劳尔被一通臭骂的强,但弗兰或许比古蒂想象的容忍度还要高一点、更高一点。换个角度,假使说古蒂从电视上看到埃托奥破口大骂,明知道足协一定会给埃托奥罚款,也一定会在第二天记者询问的时候把喀麦隆人怒喷一通。但那样光明正大的发泄方式却并不是弗兰的选择。
等弗兰开车到西贝雷斯广场附近时,除了一层又一层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外,还停靠了两辆警车。弗兰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掏出手机给古蒂打电话,“你人呢?”古蒂鼻音‘哼’了一声,弗兰眼前直接浮现出这人╭(╯^╰)╮的表情,抽着嘴角听到电话里锁车的声音和一阵窸窸窣窣,“我看到你了,我过去。”
于是坐在驾驶座的弗兰就看到一个戴着印有皇马队徽的帽子、裸着上半身只用一条皇马围巾搭在肩膀的男人拎着几听啤酒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晚间的西贝雷斯广场灯光明亮,照耀下那头漂亮的半长发闪烁着仿佛流淌的金光,视线往下,就看着这个男人边走嘴里边嘟嘟囔囔些什么,弗兰眯着眼看口型猜出个大概,也就从方才的怔忪中彻底脱离出。
古蒂径自坐上副驾驶,递给弗兰一瓶啤酒,弗兰接过也没拒绝。炮仗先生此时此刻并没表现出刚才的怒不可遏,弗兰不知道是他自己想明白了还是劳尔操心地又劝住了他。两个人就这样在一片光亮中呆在黑漆漆的车里旁观不远处喧嚣人群中上演的闹剧,弗兰或许曾经会对这一幕幕甚至算得上屈辱性的场面发脾气,会不会大打出手都尤未可知,和身板算不上强壮的古蒂比起来,他或许会更倾向用拳头说话。
但现在不是了,他默默记在了心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将这一幕刻在了心里。他可以和效力巴塞罗那的球员关系极佳,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明白,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这是两支注定水火不容的球队。积怨已久,这并不是球员之间能够轻松解决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势不两立是这两支自然对立的球队必然的选择。对于巴塞罗那,他的恩怨账簿上一笔一划已经累积了太多太多了,如果有必要,没人会比他更加人来疯。
不远处那几个惹祸却还在沾沾自喜的巴萨球迷被警察围住,将他们与大批闻讯赶来气急败坏的皇马球迷们隔开。但大概是出于自身偏向警察的保护也并不是那么用心,让自以为有警方保护就只需要交些罚金万事大吉的几个人依旧被旁边围着的人殴打了几拳。没人能想到就在现场还有两位皇家马德里自己的球员,还是被认为最盲目信仰皇马本身的两个脑残粉。
古蒂像是终于平静下来,满是疲惫地将座椅放倒,仰躺在上面,自顾自打开车子的天窗,看着马德里在灯光照耀下更显漆黑的夜空。半晌长吐了一口气,“听费尔南多说,你在看台上哭了?啧。”
何塞·古铁雷斯和费尔南多·雷东多,这两位之间私下里的关系比新闻揣测的要好得多,弗兰也不惊讶他已经跟雷东多通了消息,撑着方向盘偏过头看古蒂,“就哭了,怎么的?”并非破罐子破摔的气急败坏,反倒是一派理所当然,这份理所当然让古蒂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了,现在。”
弗兰也眯上眼睛靠在车门上,无可无不可应承着,“是这样啊?”
出身拉法布里卡青训营的所有年轻人,在一开始都认为一生的追求都在这支纯白色调的俱乐部,哪怕你恨透了它,它也是心中难以消除的疤痕,时刻铭记,忘记是太艰难的一件事,而那些决定放弃这个念头的人,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