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月影敛起笑意,“月影曾做过晋阳城里沐春楼的头牌,如果就这般模样回晋阳,恐怕……”
“我可以买个面.具给你。”韩墨道。
“这倒不必,”月影笑道,“买的面.具哪有做的面.具好呀。”
“你还会做面.具?”韩墨奇道,小影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
“当然,”月影玉面一扬,“月影若有后半生,怕是要以此为生了呢。”
月影所言非虚,翌日,陪着月影采买了一些制作面.具的必需品后,韩墨也算亲眼见证了月影的手艺。
虽然月影的视觉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大致的形状还是很容易便勾勒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两张面.具便做成了。
月影分别试戴了这两张,一张五官还算周正,另一张则显得略为老成。
“大哥,你喜欢哪一张?”月影笑着问道。
“都喜欢。”韩墨答道。
“选一张吧,”月影将两张面具分别放在两只手上,擎在韩墨的面前,“你一张、我一张。”
韩墨顺手将那张略显老成的面具拿到手里,戴在了脸上,随后又帮着月影将另一张戴在了脸上。
“嗯,这回旁人轻易不会认出我们了。”月影自信道。
“吱吱。”还没等月影得意呢,小不点儿竟一跃而且蹦到了月影的肩膀上,伸出小小的爪子便向月影的脸上抓去,那神情满是焦急。
“别抓!”韩墨眼疾手快,一把便将小不点儿握在了手中,随即又紧张地看了看月影的脸,“幸好没被这个小畜生抓伤。”
月影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手心朝上地伸到韩墨面前,示意韩墨将小不点儿送还给他。
“小不点儿没见过我这副样子,”接过小不点儿,月影一边揉揉它的小脑袋,一边替它解释道,“所以,有些害怕了吧?”
说着,月影将小不点儿举到眼前,柔声道:“小不点儿,你放心,不管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是这世上最疼你的那个人。”
看着语笑嫣然的月影,韩墨的心中不禁再次泛起涟漪,想起自己便觉得可笑:小影啊,你可知这世上最疼你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月影永远也猜不到韩墨此刻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这一路的山穷水尽,这一遭的柳暗花明,中了尸香魔芋之毒,竟然会为人所救,甚至连五感都随之慢慢恢复——老天终是待我不薄,月影不禁暗暗想道。
既然我还活着,那便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赶往晋阳的这一路,韩墨跟月影都是带着面具的。
有了韩墨的照顾,虽然月影的视觉、听觉依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恍然中,月影仿佛觉得这段日子倒成了他苦涩人生中难得的一段随性时光。
月影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很快,但还是不宜远行。韩墨索性便带着月影走一走、停一停,听一听趣闻轶事,品一品风土人情。
这一日,眼看着便要入那晋阳城,韩墨见月影脸色有些不好,知道他是又走累了,便带着他到近前的茶馆品茗小憩。
这间茶馆在当地是颇有名气的,除了茶好之外,在这里有一位说书人更是远近闻名。那人尤擅蔓子活儿——长篇大书,每日里打赏者众。
可是近些时日,那人不再说他最拿手的神册子,而是说起了不久前天霖与东钺之战。
说书人,惊堂木手中拿,双眸炯炯有神,一张巧舌,两片薄唇,举手投足间便将那两国大战演绎得如临其境。
每每当人们为天霖大胜而喝彩、打赏之时,说书人却将话锋一转,提及了一位神秘的红衣人。
在说书人的嘴里,那红衣人虽为男儿身,可他生就倾国倾城之貌,尤擅歌舞。此人名为青楼的头牌,实则是一神秘组织的杀手,但其却爱上了同为男子的名医之后。
天霖与东钺大战,那红衣人为救所爱,不惜以血还血,救得情郎归,自己却五感尽丧,死于荒野,连身子都被野兽分食了去。
这个故事,月影起初并未在意,可是听到后来,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
这红衣人,说的分明便是自己。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编排起沈寒跟自己了!
这故事,说书人说的已然跟老段子似的,熟练得紧,说明这故事编出来已非一日。究竟是何人?编这样的故事究竟意欲何为?
突然,月影想到了一人,可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不会是他,一定不会。他是阿寒所爱之人,又怎能拿阿寒的事情让旁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定不是!
月影庆幸自己是戴着面.具的,月影也庆幸着这故事里的红衣人已然死的干净,不复存在。
也好,若阿寒真的认为自己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叫月影,注定只能在暗夜里,以影子的形式存在。
思忖至此,月影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月影脸上的细微变化,分毫不差地落入韩墨的眸中,他不禁伸出手来握住了月影扶着桌沿的那只冰冷的玉手:“小影,别在意,这说书的八成是活腻了。”
“大哥,”月影赶忙反手一扣,握住了韩墨的手,“不要为我杀人,不值得。”
“哼,”韩墨冷哼道,“这人好大的胆子,你好好的活着,竟然敢出言诅咒,说你已死,我岂能容他。”
“不要,”月影眉心紧蹙,“其实,这样也好。”
“小影……”见到月影那一副焦急的样子,韩墨无奈也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