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其实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是什么,你说来,”永嘉帝觉得已经没有比考题泄露更糟糕的事情了,此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嘴里。
梁煜也不管父皇现在是不是心灰意冷,便将木材石料之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了。
永嘉帝皱着眉头听完,斥道:“你怎么不早说!”
昭王摇了摇头,直言:“如今也不过查到一个子虚缥缈的李公公,又无实质物证人证。贸然禀报不过打草惊蛇。”
永嘉帝反应过来,宫中是没有秘密的,说不得梁煜上一刻说了,下一刻便什么也查不到了。现在这个苑亭之中,只有他父子二人才是无碍。
“考题外泄或另有贼存。但是修缮宫宇的消息那么快就泄露出去,儿臣倒觉得并不简单了,”梁煜说的含蓄,却是意指当今身边有蟊贼潜伏。
永嘉帝也想不起来自己哪天念叨着,便被有心人听了去。此时他恼恨无比,只胡乱道:“若是如此,那张保寿便是第一个该斩的。”
“张公公一直跟着父皇,不会做这种事,”梁煜直接反驳。
永嘉帝哼了一声:“那也是他失职!”
“既然如此,父皇何不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梁煜又提议,“宫中内侍轮从自有规循,他作为总管太监也有办法。”
“你是说宫里内贼由他去设法揪出?”永嘉帝问。
梁煜点头称是。
“那城外那群贼商呢?”
“儿臣着人查询线索时发现,这些庄头所运石材木料堆放无章,侵占车马行道,又有走水引火之危。只管叫五门兵马司以巡火清道之名前去处理便好。”
永嘉帝发现这个儿子真是什么都想到了,一步步一桩桩皆是想到了合适人选去做。而他只需统领全局,拿出结果就成了。又有皇命直达,叫人不敢浑水摸鱼,阳奉阴违。
“你都已经想的明白了,”永嘉帝略叹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脑力都跟不上面前这个年轻人了。只能跟着他一句一句地点头,听着他安排。他有些不甘心,更多的却是力不从心时无限的疲惫。
最后永嘉帝摆了摆手,“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你就去做吧。”
梁煜看出了父皇的倦怠与不想理事的逃避念头,抬眼道:“还请父皇振作,春闱还需父皇主持大局。”
这话倒激出永嘉帝些许意气来。是了,科举取天下士子。这些人都是天子门生,需得自己做主。莫管是谁,都还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指手画脚。
永嘉帝面上回起一二分血色,将手递到梁煜手上,“扶我回去,叫礼部一众官员,不管大小都到宣政殿里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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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荣国府贾史氏,这位老太君的房中。她膝下大小媳妇儿正陪着她闲话家常。方说到一半话头,便听到外面一阵笑闹,小丫头掀了半张帘子进来道:“宝玉来了。”
“这魔障,”贾府二房的太太王氏捏着帕子念了一句,问贾母,“可是早间未曾给老祖宗来请安?回去叫他老子教训他!”
旁边薛姨妈忙接话:“宝玉是个孝顺的孩子,怎么会忘了这事。”
贾母满面慈祥,摇手道:“正是呢,你妹妹说的好,是你多想了。宝玉一早便来过了。现在怕是出了门子又回来了。”
说着,忙叫着让那心肝宝贝儿快进来。
那头贾宝玉脱了外头的袍子,只穿了里头的倭缎绣纹箭袖便冲了进来,窝在榻下甜甜叫着老祖宗。贾母很是爱怜地摩挲着他的后颈,“还是冷的天气,怎么脱了衣裳。”
“这里头暖和,不冷,”宝玉笑着握住了贾母的手。
“今日出门子倒是回来的早,”贾母搂着他,絮絮念着,“外头那些地方该是少去些,没得见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贾宝玉忙道:“其他人倒罢了,只是这一个真不是。他与我之前晓得的那些个木鱼脑袋皆不是。人品模样都是大好的。若是可以,真想叫老祖宗见一见。”
“这是奇了,什么人竟得你高看一眼?”说话之间,王熙凤从外头脆笑着踏进来。
贾宝玉站起来,将二嫂子拉到一旁的矮杌上,“那人琏二哥哥也是见过的,嫂子若是不信,便去问琏二哥哥。”
王熙凤哎哟哟笑道:“他去见什么人,怎么会与我知道?你只管说是谁罢。”
宝玉只好道:“他姓闻,双名颐书。嫂子你可知道?”
王熙凤还没想起来这是个哪个,旁边的薛姨妈倒笑了,“这人我知道。蟠儿与他混了两日,竟也吊起书袋子,装起斯文人来了。”
一句话说的大小媳妇笑起来,凤姐儿凑趣,“这般不得了?得得,我可要叫你二哥哥好好说道说道了。”
倒是一旁的贾母略皱起了眉,看向宝玉,“你说他……姓闻?”
“是呢,”宝玉点头,“老祖宗知道他?”
贾母不答,只问:“你今日是去他家寻人?”
“是,本是往那儿走,想顺便见一见。可惜了,人不在家,我便提前回了。”
“那他家在哪里?”贾母忙问。
宝玉有些疑惑,“在振安坊上,怎么了?”
旁边的王氏略有反应,小心地问:“可是我们家认识的人?”
贾母略思一回,叹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