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姚怀远原就是聪明的女子。
摸着从腕部爬至中指根部的凹陷,她轻易就猜出了储良玉曾在北地九死一生……
觉察到姚怀远在摸自己手背的刀疤,储良玉道:“可是吓着陛下了?”
“怎么这么深?”姚怀远没答储良玉的话,“当时应该挺疼吧……”
“不疼。就是……”
“就是怎么了?”
“就是有些痒……”嬉笑着覆上姚怀远的手背,储良玉没心没肺道,“都过去了。”
“是吗?”知晓储良玉不愿让自己替她难过,姚怀远沉默片刻,抽手环住储良玉的脖颈,将头枕在其肩上,喃喃道,“真是冤家。”
“冤家么?”温热的泪水浸透衣襟绵延而下,烫得储良玉冁然而笑。
单手扣住怀中人的肩膀,储良玉将手抬到姚怀远眼底,温声道:“陛下老是追问末将手上的疤是哪来的,末将本不想说!但今夜月色委实是太好了!嗯,陛下且瞧瞧,末将这一手的疤,可全是被陛下从小到大的宝贝泪滴子砸的……”
“是吗?那阿姊可是被孤砸累了?”姚怀远声音极轻,轻到储良玉都险些没分辨出。
竭力将胸中的急切压下,储良玉承着姚怀远之前的话头,佯装随意道:“陛下这话可是说错了。末将还想被陛下砸一辈子呢。还记得方才说的那瞎婆子么?自打头次在宫中遇到陛下,末将就知道那瞎婆子确实厉害。其实细想来,那爱笑的女儿家固然讨人喜欢,可那一朵娇滴滴的解语花哪有陛下这般爱哭的蠢丫头惹人爱怜?”
“更别提这丫头还姓姚!”观着姚怀远的神色随意言语,储良玉故意带上崇敬的姿态吹嘘道,“阿远知道姚氏有多厉害么?那可是坐了祈朝几百年的皇族呀!有这么显赫身家还言命不好,那委实有些过谦了!”
“阿姊真是怪人!”姚怀远紧了紧环住储良玉的手。
储良玉拭着姚怀远的泪道:“一人有一好,末将浮生二十有余还没旁的喜好,唯一一喜就是喜欢瞧着陛下哭再把陛下逗笑。陛下不知这女儿泪又叫无根水,传言品了,便能延年益寿……可惜,末将今日未带绢帕,不能一试……”
“唔……”抽噎着从储良玉肩上抬头,姚怀远眸中隐约有笑意,“若是阿姊所言属实,阿远想尝尝阿姊的无根水。”
“嗯?”未想过她的君王会这般开腔,储良玉展眉大笑道,“那可得等到末将想哭那日!末将以为,陛下是等不到那日了!”
“这是为何?”在储良玉怀中坐直,姚怀远佯装不悦道,“怀远还以为阿姊待怀远有求必应……这般小事也不成!”
“这自是不成。要是末将哭了,谁来给陛下擦泪呢?”抬袖将姚怀远的眉眼拂过,储良玉知晓怀中人已是发泄够了。
拉着姚怀远起身,储良玉迎着身边人的目光道,“这下痛快了?”
痛快了?承着储良玉眸中的关切,姚怀远只觉鼻头又有些发酸。虽然眼里的泪已是流得快干了,她还是想再扑到眼前人怀中哭一场。她突然希望诸事停在此刻,她不下山做君王,她的良玉阿姊也不去当什么名将,她们俩就像此刻这么站着,两两相望。
“陛下?”被姚怀远无端的泪光吓到,储良玉惊慌地抚上姚怀远面庞,“阿远,你怎么又哭了?又是谁惹了你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冁然而笑 拼音: er xiao 解释:高兴地笑起来
第7章 第七章
“一个冤家。”
姚怀远娇语,储良玉会意。
“既是陛下肯为了良玉哭,那便劳驾陛下再为良玉笑笑吧!”弯眉俯身将两人的额头轻蹭,储良玉道,“虽陛下哭起来也好看,可良玉舍不得陛下伤身子……”
“阿姊真是性子野了!”
姚怀远想躲开,却被储良玉拦住。
站在离姚怀远半寸的地方,环着姚怀远的腰,储良玉低声道:“陛下还不知道吧,此番回来,末将有一物件想给你……”
“什么物件?”姚怀远隐隐心动,又有些畏惧。虽然平日良玉也会赠她物件,但其从未选过像今夜这么荒唐的时机。羞恼过自己今夜竟是在储良玉怀中哭过四五次,姚怀远微微介怀道:“若是拿物件不寻常,阿姊却是不要拿出来了。阿姊凯旋,怀远未相迎已是过错,着实不该在从阿姊手上拿什么物件。”
“是呀!阿远如今是圣上了,自然瞧不上阿姊手上的小物件!”跟着姚怀远的遣词走,储良玉佯装松手,却喜察怀中人并未小退半步。
“阿远终究舍不得阿姊!”宽慰地重新将君王纳入怀里,储良玉知晓姚怀远脆弱的时候不多。扬眉记起月前雪衣寄信所言的“大势已定,转烹小鲜”,储良玉凑近姚怀远的耳畔,低声道:“陛下,阿姊有体己的话想问你。”
“嗯?”姚怀远蹙眉。自与阿姊相识之日算起,她还从未被阿姊问过私事。
“阿姊有言,不妨直说。”料到储良玉这般审慎必有难言之隐,姚怀远静候。
储良玉道:“阿姊想问,陛下登基数载,为何一直没选夫?”
选夫?姚怀远闻言一震,竟是半晌没回过神。
她为何一直没选夫呢?是政事太忙忘记了,还是她无心风月搁置了?
想过礼部每月都在上折督促她选夫大事,姚怀远一阵烦闷。
她也不知她为何不想选夫,她只知晓,她并不喜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立在她身侧。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