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火浪扑打声中,闻人羽的话音低如蚊蚋,她紧紧地抿着嘴,生怕再多说一个字,血和泪就会止不住地掉下来。
“小羽……孩子……委屈你了,”程廷钧勉力抬起头,凝视着久违的闻人羽,“你还太小……不该让你动用禁术……”
闻人羽拼命摇着头,泪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挂满了她的脸庞:“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些来——”
“说什么傻话……咱们天罡……从来不做无谓的假设……”程廷钧想抬起手摸摸闻人羽,却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何况……你已经做得很好……小时候教你的暗号……你还记得……不错……不错!”
“……早知道见面之后会是这个结果,我、我情愿一辈子找下去!!”闻人羽颤抖着摸上程廷钧的脉门,“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啊!!”
“没用了……别浪费力气,人……固有一死,我在死前还能见你一面,已经很……很……咳咳咳!!”
闻人羽哭得说不出话。
“快……往西边跑,离这里远远的……要是被他们抓住……那滋味可不好受……”程廷钧一面说一面咳嗽,咳出的尽是血沫和破碎的内脏组织,“快走!我撑不了多久了……”
闻人羽的手死死地抓着程廷钧,一动不动。
后方的武灼衣简单处理完身上伤口,几步上前,向程廷钧深鞠一躬:“晚辈武灼衣,谢谢前辈搭救。”
“武家的……很好,你应该也是军人……”程廷钧提高声音,“我命令你掩护他们往西侧突围,能做到吗?”
“是!”武灼衣啪地敬了一个军礼,俯身去拉闻人羽。
“教官!!!”
“令行禁止!我教你的……你都忘了?!”程廷钧厉声说完,又放低了音调,“小羽啊……往后和你师兄要好好的,知道吧?要好好的……”
武灼衣用力掰开闻人羽的手,一面推着她往后走,一面扬手示意叶海和阿阮往西侧撤退。
炽热的气浪吹干了闻人羽脸上的泪痕,她在彻骨的疼痛中回望,除却刺眼的火苗,什么都看不到了。
生命之所以宝贵,就是因为它们有太多的出人意料。你以为你是谁……能彻底控制我?程廷钧在恍惚中回忆起他刚被俘虏时与那个怪人的对话,嘶声长笑,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念起开启禁术的咒诀:“熠降天罡,炁伏炎光,帝裂鬼血,为吾驱殃!”
新生的赤浪如盛夏红莲自程廷钧脚下怒然绽放,颀长明亮的火焰便是色彩冶艳的花瓣,一重重地将他包裹在中央。苍冥月色被这融融的红光映照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遗世独立的捐毒废都,清冷的、孤寂的,在肆虐的火浪里摇曳飘荡,变得焦黑、变得脆弱,终于在狂风中化成了灰烬,雾茫茫地掀起一阵又一阵历史的尘埃。
“小心!!”闷雷般的爆炸声从遥远的地表传来,幽幽回荡在阴森森的地下世界里。屠休担心新的机关被触发,一把拦下安尼瓦尔,把他拉到墙边,“靠墙站好,小心机关!!”
众人连忙屏住呼吸贴上墙,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石砖缝里。半晌不见有新的动静,队伍中一个年轻人战战兢兢地指着头上:“好像、好像是上面炸了。”
“王陵?!”屠休一惊,随后摇头道,“不会,如果是王陵发生爆炸,我们不会只听到声音而感受不到震动。”
安尼瓦尔靠在墙边,仔细地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眉头锁得更紧:“东北方向……如果爆炸不是发生在无人区,就只有一个可能。”
雪白的探照灯光中,屠休与安尼瓦尔对视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废都禁区?!小少爷那个带队教授不是正要去那里?”
安尼瓦尔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向通道深处走去。
“头儿!”又翻过一堆滚落下来堵塞在通道中的石球后,先锋探路的一队人遥遥朝安尼瓦尔招手,“线索断了!”
“断了?”安尼瓦尔提灯照着地上半干的凌乱鞋印,看它们歪歪扭扭地消失在一道石墙脚下。
猎犬嗅了嗅屠休手里那捡到的半截带血t恤,也朝石墙吠了两声。
屠休上前在鞋印消失的墙壁周围用力敲了敲:“空的。”他大概画了一个范围,朝身后人示意,“慢慢敲,小心有机关。”
安尼瓦尔站在水渠旁,捏着晗光若有所思,见屠休走过来,潦草地一点头:“安排好了?”
“好了,我没敢让他们用炸药,怕伤了小少爷。”
“你办事我向来很放心。”灯光落在水里,又反射回安尼瓦尔脸上,映出他唇边奇怪的弧度,“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属下不知道。”
“这里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宝藏。”
“什么?!”
“一路走过来你应该也看见了,这里道路平整,深埋地下多年仍旧未被水汽侵蚀,可见建造的时候煞费苦心。而且其中埋藏着许多机关,除了已经触发的滚石和流箭,被我们发现后销毁的也不下十个,如果说其中没埋藏着什么秘密,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属下曾听说过宝藏被埋藏在用来举行祭祀的神殿之中,但只有被神选中的幸运儿才能一睹神殿真容。”屠休啧啧称奇,“原来这神殿是在地下,难怪这么多年来人们找遍了大漠里所有的山谷,都找不到它的半点蛛丝马迹。”
“是啊……我们苦寻不得的神殿宝藏,竟然被这小子误打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