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校场上的老人们换了一批新的,这次朗毓的姥爷也在其中,因为朗毓和胡愧槐的看护,那些小孩儿没有伤害他来换取食物,他们选择了一个更便捷的人,这个老头儿的孙子死在了地道里,一双成年儿女也放回家孕育新的生命,没有人管他,没有人保护他。他的身体很快被孩子们瓜分的遍体鳞伤,刀口像花朵般层层叠叠地绽放开,他起初流泪,后来不做声响,直到身体再没一块儿好地方,小孩子们热火朝天地奔向怪物们去讨食物,他才对几个成熟的少年说:“求求你们,别让我受苦啦,给我个痛快吧!”
余老爷子跪在两个孩子背后,从俩孩子的肩膀中望出去,声音颤颤巍巍地传递到他耳边:“老哥,再等等,再等等,你只要还喘气儿,希望就还没断。”
那老哥颤颤巍巍地回:“凤把头都死啦,哪里还有希望呢?”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少年震住了,他们这时才知道,凤把头早好几天前就被怪物给弄死了,他的尸体像游街一样被怪物们拖着在监牢里展览,后来干脆被肢解瓜分,活脱脱扒了一层皮,连头发都没留,全给怪物们当缝补的备用了。
“喏,就是那个,”那老哥的下巴指向给孩子们抛洒食物的怪物,“它们换皮时就在我隔壁,它现在的脸,正是凤把头剃下来的脸,分毫不差!”
少年们都寻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个开始悲愤地哭泣起来。一向冷静自持的朗太辉,这时突然站起身,他攥紧手里的刀具,回想起母亲与朗琪睿的偷|情、父亲和余春梅的野|合,父母多年不间断的争吵,还有那个一母同胞的野种弟弟……种种一切他从来都知道。
从来没人把他当回事儿,小时候自己不争气,唯有跟随船帮出海的那几年,即便凤把头的鞭打和老秃鹰的拳打脚踢在他身体上留下不小的阴影,可他们一直在督促自己成长。他对父母日复一日的失望,在凤把头那高大的身影和豪爽的笑容中渐渐远逝,也在凤把头对自己的看重和不加掩饰的教训中萌生新的愿景。
他一直知道凤把头承受着莫可名状的折磨,但他坚信凤把头会熬过来的,凤把头每次走过他的牢房前都会露出他骄傲的笑容,是这抹笑容让他坚持到现在,现在……没有现在了。
朗太辉平静的朝着怪物走去,每走一步怪物的脸便愈发清晰,那的确和凤把头有七分相像,但那张脸再也不会露出那样鼓舞他的笑容。“他”冷冰冰的,不会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里透露出刻骨的冷漠和近乎于怜悯的不屑。
他走到怪物面前,怪物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后目光掠到他手中的残刀,下一刻,朗太辉的刀刃破风而过,直直劈向它的脸,枪声在他背后响起,打穿他持刀的右手,他又用左手拎起刀,口中长啸:“你不配用这张脸——”
子弹将他的身体轰了个四分五裂。他身旁的孩子们惊讶地看了一会儿,又急忙转过身和同伴们抢食吃了。
他远处的同伴们也没有眼泪可以为他流了,只有雪花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一片兵荒马乱的血肉中。
☆、第三十一章
大年夜,这是一个机会。胡愧槐转动着右手上的铁环,唯一能弄掉这玩意儿的办法就是把手剁下来。手虽然很重要,但是和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首先,要剁手,其次要悄无声息地潜入怪物的老巢,找到手环解锁的主脑,然后发出求救信号……这似乎有点儿多余,应该要想办法通知全村的村民,怪物们只有一百人不到,他们还剩两百多,四处乱窜的话,总有成功逃跑的机会。
想到这个办法的人明显不止他一个,这天晚上他听到厨房里的窃窃私语,尽管声音很微弱。
他给小浪儿盖好被子,走到厨房先是一愣,姐夫姐姐看到他也愣了下,随即释然地招手叫他过去。
朗权栋拍拍他的肩膀,“阿槐长大了啊!”
这是个不太美妙的开场白。胡愧槐谨慎地盯着他们俩。
夫妻俩被他提防的神色逗得一乐,“我们找到逃跑的办法了。”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纸上的字迹潦草又模糊,大意是他已经找到解锁手环的办法,余月凤可以用肚子里的孩子当借口,先引走一部分怪物,再集合大部分的人到船坞去,这些人首先要自行斩断手腕,让怪物们无法定位他们的位置,然后用船坞里的武器吸引怪物们的注意力,他会趁乱潜进主控室解锁手环,这样孩子们可以逃跑,离这十海里的地方有一处专为船只躲避台风的锚地,那里还有几艘废弃的渔船,孩子们可以乘坐渔船逃离,尽管希望渺茫,但至少是一个办法,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
这是谁写的?胡愧槐翻来覆去也看不出,可他很快意识到这个计划里的破绽:大人们怎么办?
夫妻俩看出他的疑惑,两人相视一笑。
余月凤像以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头顶,笑着拜托他:“以后,就请你照顾好小浪儿了。”
惶恐爬上了胡愧槐的脸,他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继而迟钝地想到这根本不可能!他无法独自照顾小浪儿,无法想像在失去了家人的庇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