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宣任由他打量着,沉默寡言的像是块顽石,丝毫动容也没有。
说不上漫长的试探里,默徵提前结束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沉默,他带着那种令人发毛的微笑轻轻笼着手,慢腾腾道:“易擎?”
“好久不见,黑心徵。”易擎缓缓说道,“紫霄跟大周好玩吗?”
紫霄皇朝跟大周开战的事情算不上多么密不透风,但好歹表面上还无风无浪,勉强维持得住两国“邦交友好”的脸面。早在四候之门那会儿易擎就有点察觉了,就算是边防,就算有魔气,也难免太松懈了,两个庞然大物的边境任由赤尊者来堵人,无论他现在有多强,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可能会容忍这种挑衅威严的举动,再不济也应当有人来问个声。
以他与苏怀静的修为路过,最多是蚂蚁走了个道,没有反应是正常的;但是赤尊者这种就好像路上跑过一头巨象,没道理无人在意。
更何况,赤尊者屠戮黑水城,七杀星灭了南丹跟赤珠,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闻,甚至连个处理局面跟收拾残局的人都找不到。
上云界还不至于乱到任何势力都腾不出手管事,唯一的可能就是要开战,各大势力避免惹麻烦,导致这些小事暂时无法放在心上。
当然,上云界不止紫霄跟大周有这样的实力,十大门派如果陷入内乱,自然也有这样的可能。
然而十大门派开战并不容易,当初的一次联手,导致这数千年来早就枝叶交缠,底根盘虬,小打小闹有可能,最多争争谁做老大,但是这样的程度妨碍不到上云界,也不会被允许妨碍到上云界,尤其是紫霄跟大周在旁虎视眈眈,通常也不会闹到无法收场这样不明智。
紫霄与大周虚伪的友好已维持多年,如果没出意外,应当会继续维持下去,因而如果两者翻脸,也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样热闹有趣的场面,易擎想不出任何理由,能够让默徵忍耐住他不安分的野心跟对于混乱的狂热。
“如果乐趣被说得太清楚,未免就不够有趣了。”默徵将食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他打量了易擎好一会儿,忽然道,“不错的年轻人,配你浪费了。”
“不错,怎样的不错,可以拿来作为棋子的不错,还是作为玩具颇有趣味的不错。”易擎松了松领子,看了看远方,雷蛟在外头蠢蠢欲动,苏怀静的尸身依偎着,长发如瀑,恍惚间竟好似活转了回来,正静悄悄的等着他。
默徵坐了下来,很轻微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微笑起来:“在这两者之间,都不错。”他眯着眼看易擎,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还如三百年前那样的讨厌,直戳戳的站着,仿佛天地之间混沌初开的第一束光投入了深渊;但到了今日,这个人好似又从深渊底部回来了,对凡人而言也许是尽头的噩梦与困境,他却来去的轻而易举到几乎都有点随便。
默徵喜欢牺牲,也喜欢深渊,更不讨厌光。
但偏偏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来去自如。
“看你心情不错,找到合口味的猎物了吗?”易擎淡淡道,“还是说,你有信心让紫霄跟大周被连根拔起?”
“那多无趣。我喜欢战火连绵,他们当然得慢慢来。”默徵的手指摸过刻着棋盘的石桌,含笑的眉目像是令人饮鸩止渴的毒药,柔软的近乎不真实,虚晃之中,易宣好似看到了蛇的长信在暗夜中吞吐。
易擎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不错,你向来这么恶趣味。”
默徵不置与否,他拈着一个白玉杯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淡淡道:“不过确实有个出乎意料的人,罢了,不提他。紫霄与大周的动荡势必会威胁到四候之门与魔世的安危,你要是想找我问姒明月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她也参战了,易家那一位这般热心,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声势浩大如此,难怪三城被屠至今也无人反应。”易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四候之门若是打开,她怕是就要从女帝变成别的什么了,从极之渊关闭了一千多年,谁也不知道那头到底会再诞生出什么怪物来,她不想打开是正常的。易斐玉再度为我注魂,估摸心思也就是为了加固四候之门,更不足为奇。”
默徵看起来听得很满意,缓慢的点了点头,温声道:“不错。”
“所以,你这般好讲话……先前姒明月来找过你,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我的人,她一定会问你有关我现在的下落,你自然没有一点朋友的道义,这次我自投罗网,你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恐怕姒明月现在已经知道我的下落了。”易擎一直没有坐下来,他冷冷的看着默徵,一点儿也没有松懈,“我说得对吗?”
昨天那个小女孩身上有熟悉的让人厌憎的气味,姒明月,你终于忍不住了吗?你就是不肯认输,你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对你来讲,易凤知永远都是你跨越不过去的线,对吗?只要你爱巫溪一日,你就会恨易凤知一日。
易擎轻轻呼出一口气,半点未曾放松。
“一个字也不差。”默徵故作讶异,眉宇间透着凉薄过头的笑意,“怎样,要夸奖吗?免费送上门的人情,哪有不要的道理呢?”
易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