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回答,倒是那个山羊胡神医颠颠地晃过来,一手拍上我的肩膀:“换什么人,有谁比我会救人?”
我欲哭无泪地捂上脸:“是,你会救人,但你他娘的更会玩儿人!”
时逸之转头看我一眼,再看那神医一眼,满脸怀疑。
这种时候还不忘沾酸,不愧是时逸之。
我边咬牙边同时逸之解释道:“他便是在塞外救我一命的那位神医,我喂你吃的解毒丸和那枚能封痛觉的药,全是他卖给我的。”
原本说是白送,回城后才发现我是个做官的,立马摆出副奸商嘴脸坐地起价,用三枚药丸坑得我连条里裤都不剩。
就这种长着江湖骗子的脸,还有一颗奸商脑袋的神医,我真能记他一辈子!
时逸之的脸色变了几变,慢慢由狐疑转为尊重:“如此,这回也有劳了,请先生务必让他的伤口快些愈合。”
神医边捋胡子边点头:“小事,小事,包在我身上。”
该交代的全交代了,两个黑衣人扶着我进屋躺下,转头带时逸之飞了。我像块木板似的钉在床上,眼珠子追着这位满屋乱走的神医滴溜溜地转,一刻不敢松懈。
大约是我追着他的目光太露骨了,神医开始吃不消:“你说你,怎么还跟个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似的,防贼似的防我。”
我坚持地道:“贼比你好防。”
神医的山羊胡颤了颤:“这回是皇帝陛下派人把我找来的,不收你银子。”
我道:“就算你想收,我刚被抄完家没两天,比路边要饭的乞丐还穷。”
神医眯了眯眼:“居然……真的一个子儿都收不到……这就不大好玩儿了。”
我躺在床上干笑:“神医,我全听见了。”类似这种琢磨着怎样坑人的话,合该在心里偷着想想就是了吧?
果真是……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经我提醒,神医总算想起治病救人才是他的本职,三两步踱到我身旁,低了头,对我露出一个万分和蔼可亲地笑容:“旁的不说,治伤最要紧。有我在,你的右手不会废,但要想完全恢复,还得些时日。”
我忙道:“先别管我右手,你快把我肚子上那处伤口处理了,奶奶的,老子受够当这个活死人了。”话说的凶狠,语气却很虚弱。
神医哦了一声,俯身去解我肚子上缠了几层的绷带,嘴里还不忘嘀嘀咕咕地埋怨:“能动就怪了,我怕你是个铁打的人吧。听说你伤了肠胃还成天吃辣,还几次三番的裂伤口,现在居然还能清醒地和我说话,我怕你真是个铁打的人。”
我道:“是不是铁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轻点儿,我很可能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神医朝天翻个白眼:“晕了最好,过会儿估计要动刀子,麻沸散挺珍贵的,正好省下。”话毕一个用力,我不出意外地两眼发黑,渐渐失掉意识。
晕过去之前我还在想,不知道这位神医和时逸之比起来,谁更抠一些。
我晕了一天一夜,隔天晚上醒过来的时候,一整个肚子都是没有知觉的。也不晓得这神医用了什么法子,虽然久未进食,感觉上却比在牢里那会儿精神许多。
我闭了闭眼,转头去看蹲在一旁熬药的神医:“我什么时候能走?”
神医头也不抬地道:“按理说,你这种要十天半月的才能走动,但好在对方肯放水,虽说捅穿了,重要脏器却都避开了,所以要不了七天就……”说着话忽然顿住,一溜烟的跑到我身旁坐下,瞪着眼道:“你居然醒了?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就醒了?!天啊,这样算的话,六天……不,只要五天,五天你就能走!”
我咂咂嘴,觉着舌根泛起丝苦味:“希望能快些,毕竟,老话都说夜长梦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啾。
被自己蠢哭了,居然把撸了一半的存稿发出去了……唔,友情提示,真的重伤这么折腾会嗝屁的,还是要及时治疗……!
因为是修存稿的关系,撸的不怎么在状态,抱歉了。
第55章 五四
我第四天便能走了,比神医预料的还早一些。
天色尚未大亮,我一步一顿地走出卧房,去到前厅。一眼望过去,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月光的大片暖黄色从窗缝里钻进来,稀稀落落的洒了一地。有那么一瞬间,我只觉得恍若隔世。
不远处立着个一人多高的铜镜,我快走两步,终在铜镜前站住脚,定睛望去,满目骇然。这这这……这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红衫翠裙大花袄,头顶包一片藏蓝布巾,右肩头垂条麻花辫儿。我走近一步揉眼,镜子里的人也跟我揉眼,下巴上一颗豆大痦子颤巍巍的跳两下,格外扎眼。亲娘,我这哪是伤好,根本就是重新投胎了吧!不不不,不算重新投胎,现在这状况,大约,可能,或许更符合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愣了一愣,我没忍住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嚎两声后顿住,咂咂嘴,伸手摸一摸下巴上一溜新鲜的青胡茬,有些困惑。
声音仍是低沉的,不像女人,周遭仍是那个浸着药香味的小木屋,也没变。我再摸一摸下巴,慢慢地琢磨过味来了。
一定是那个脑子不正常的神医闹的。
一连几天没吃饱,我连和这神医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叹声气,正打算回屋把这身妇人衣裳换下来,转头正对上罪魁祸首一双瞪圆的眼,气氛一时很有些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