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这夜睡的格外沉,或许是初春之夜寒冷,篝火烧的旺盛,让他麻痹了起来,待他清醒之际,却发现自己坐在石凳上,手肘倚着一张石桌,而身旁却又有一座烟霞石屋。他站起了身,如今仍是夜间,月明星朗,石屋伫立于翠岩之上,他站立于翠岩旁往下看,却只见漠漠烟云烟,清清仙境。又有人语声而至,三藏回头观望,便是看见四位老者,沿着山路拾级而来。
那四位老者却不像吃人的妖精了,虽鬓发霜白,面容依旧年轻俊朗,走到三藏面前立定,拱了拱手。
三藏亦拱了拱手,说道:“贫僧三藏,敢问此处何地,四位何人?”
左方老者先道:“我号孤直公。”
左方排行第二老者:“我号凌空子。”
中间那位老者:“我号拂云叟。”
右方老者:“老拙号曰劲节十八公,我乃兄弟四个,三藏法师有礼,请坐。”
五人在石桌旁坐下,那石桌与旁桌子不同,恰好留了五个位置,四个老者将三藏围在中央。
三藏观着对方身上并无妖邪之气,或许是修炼登位者,又或许是吃素的妖精,便开口询问四位寿数如何,孤直公道岁经前年,凌空子道千载寒霜,拂云叟称虚度千秋,而劲节十八公亦称自己千年有余。
三藏点头示意,心中想着:原来是一群树妖。
那四个树妖谈完寿数,随即要与他谈论佛法,三藏心中觉得有趣,想他经书读得不少,然而几个徒弟并未有一个擅长于此,取经多年以来也尚为遗憾此事,若是要谈佛法,怕要聊到明年后月去。又或许在一路取经以来,要与三藏正经谈论佛法的妖怪少之又少,三藏颇为珍惜,便与他们从禅法开始。
当年教授三藏武力乃法意,传授佛经是方丈法明,方丈岂有不通晓佛经之理。三藏从禅法切入,扩展静与度二方面,又深入浅出,细细划开,听得那四个树妖笑容僵硬,想要切入几句又不可得,只能等着和尚口渴闭嘴。然而昔日三藏在水陆大会讲经时从未停歇,一本禅法他能讲上三天三夜,附加无数生动例子,能让妖怪们切身体会佛教文化的厚重。
山路上又来两道声音,前者身姿窈窕,貌若天仙,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手中持一枝杏花,她身后乃一青脸獠牙、红须赤身鬼使,提着轻纱灯笼。女子款款走来,眼神却先是落在三藏身上。
三藏正讲到了精彩处,怕是观音前来都无法将他从禅法中拔/出来,而那几个树妖意欲插上几句,将话题不露痕迹转移到女子身上,却看见了三藏法师冷如寒冬的眼神。
——感觉会死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三藏:你们是要打断贫僧吗【举禅杖】
妖怪们瑟瑟发抖:不敢不敢
今天真的真的是最近一个多月来状态最好的一天啦~(≧▽≦)/~没有什么感冒啊哪里哪里疼啊,也没有旧毛病复发,下午还突然想出了个梗,写了两千字左右,给小天使们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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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下镇位于宣城最边缘地带。镇上唯一的公园是个废弃工程,中央的水池已经干涸见底,景观灯灯泡碎裂,偌大的公园内只有寥寥数盏路灯亮着,大多数路段皆是覆盖漆黑树影。
更何况今晚没有月亮。
陈昀已经绕着公园跑了四圈,呼吸依旧平稳,胸膛起伏极为规律。他是这里中老年夜跑队中的佼佼者,谁都认识这个自带毛巾擦汗的小伙子。有人站在路灯下向他打招呼,询问他跑了几圈,陈昀伸出四根手指,晃晃手又跑远了。
他跑完最后一圈,从公园北门离开。北门与他所住的小弄堂隔着一条坑坑洼洼的马路,路旁的鸡排店准备要打烊,等着陈昀去拿他跑步前买好的夜宵。三袋炸物滚烫,孜然粉混着肉香热气,绕到他鼻子下慢里斯条折腾。陈昀不得不加快脚步,百米冲刺跑入小弄堂内。
这里的小弄堂纵六条,横三条,其中隔阂约莫只能容纳一人半,都是密密麻麻排列的二楼小复式房。房子已有四十多年房龄,老而破旧,大多数低收入打工者与流莺们拼房,六七个人一同分担房租。打工者日出而起,日落而归,而流莺们在晚上六七点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房门口,挥扇子扑打蚊子,也不招揽,有人过来了,低声交谈了几句,就领着往屋子内走。
陈昀侧身让开了几个坐在门槛旁的流莺。
他住在纵四横二,左手旁那家是这里流莺们妈妈的房子。妈妈姓张,弓长张,全名张爱红,约莫五十岁,丈夫生前是这一带混混的头,绰号小黄龙,随后做生意做到大,买下这里七八间房子。夫妻两人还没有来得及生孩子,小黄龙就被以前道上的仇人劈死,他临死前还假装丧命,趁对方转身,拔出腰间菜刀砍了那仇人,双双致命,留下张爱红一人和八套房子。
张爱红先前靠出租房子为生,近十年来这里流莺越来越多,她干脆自己招了一班人,在这三不管地带做起了皮肉生意。流莺们喊她红姨,每月上交房租与揽客百分之十的收成,外来流莺完全不敢在此抢生意,纵四横一第一家房门外还有被菜刀劈过痕迹,谁都不敢来惹她。
陈昀深吸了口气。他有些紧张地敲了敲房门,牙齿紧咬,张爱红亲自扭着腰来接过其中一袋,借着门口的灯泡亮光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