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风雪渐渐平复,然而激战却拉开帷幕。
蓝衣如许,人影如斯。明明是沉静如水之人,当悄然出现在这片白茫茫后,却一如往平静热油面投落水滴,炸开了锅。
人流涌动,形影穿梭,如浪纹开始一bō_bō聚拢,逐渐形成严密包围圈。余下几队“魑魅”也在第一时间指派而出,这让韩孟非有些诧异柴文益的决断,毕竟尚未确定白玉堂和赵祯动向前,这样决定未免草率。
不过究竟是草率,还是成竹在胸,谁又说得准呢?
黑色“魑魅”由漠北双翼狄勇狄辉兄弟带领,众人虽功夫各异、程度各不相同,却配合默契、互补互足,持续里三圈战力近战相搏,杂而不乱;外三圈由原柴王府精甲私军持弓警惕,凭借人数众多,与“魑魅”的紧围不同,呈扩散式圈围,主在内外守备,稳而不动。如此一松一散,一静一动,相辅相成,便是任最中心的那点蓝影如何腾挪纵跃,一时间也跳脱不了。
柴文益离得不近也不远,看似作壁上观,不过韩孟非心中清楚得很,这一战实为小柴王与展昭之间的较量。
了悟自身并非练武之材,毅然放弃武学上的孜孜不倦,另起炉灶转而钻研阵法用兵。很多时候韩孟非都不得不佩服柴文益的果断。在那个人心中,自小深深记住这样一个事实——无yù_wàng不以成事,无能力不以成事,无自信不以成事。这三点成败之键,一直以来柴文益都做得很好,不,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做得太出色,反成一种束缚,为称王的野心添砖加瓦。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臣服,绝对不容许跳脱掌握。对背叛的憎恶,对挫败的憎恶,对所有不顺心意的都要加以消除。近乎偏执的性情,却由一颗冷静到不寻常的心操持着,为目的而目的,不至于随性行事。那看似冷静一如既往的表情,又有多少人能看出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恨不能将那个唯一让自己尝到败果的人捏碎!……可是……虽按耐不了,还是忍住了,为了更深远的谋划。
一抹浅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狰狞划过柴文益嘴角。
这真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该有的面貌吗?
韩孟非双目不由一痛,只得转而看向那迎战风雪中的蓝色身影。
展昭,激怒了猛虎的你打算怎么做呢?
现在没有人能帮你,因为连我也已成为这只猛虎的獠牙。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柴文益渐渐对战果露出了更为明显的志得意满。
人海战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不算一种战术,不过是由点至面的数量上的单纯优势。不过这一次却不在于量的歼灭,作为消耗战阵有的时候反而更可以避免损兵折将。当然首先要确保的是最里圈直接交战人手的精良程度。这不但是减少损伤的根本,更是保护外圈无法直观战况之人的关键。因为人海战最怕的就是一个“乱”字。
柴文益很清楚展昭已经明白关键所在,所以才对交手不甚积极,反是利用上乘轻功左突右跳,将重心放在了内圈突围,为的就是冲至外圈搅乱那些不若“魑魅”巩固严密的步调,令包围圈不攻自破。不过……。
柴文益几乎哼出声:要的就是如此!
若是认真对上,凭展昭的武功,己方死伤在所难免。展昭个性,本是轻易不下杀手之人,引其将心智转到突围,更不会多做纠缠。所以他设的这外圈本身就是一个饵。里圈“魑魅”武功虽远远难及展昭,但柴文益从一开始组建训练他们的便不是功夫高低,而是彼此的合作,比起搏杀,在“缠”字上他下了更大的心血。正所谓“阎王好欺,小鬼难缠”,还有什么比缠磨更适合魑魅魍魉?要知道,人是不可能永不犯错的,只要一个契机,一点缝隙,小鬼们就会瞬间将人拖下地狱。
展昭,小王的确不会杀你,只是这人间地狱可要好好教你亲身体验体验。
手指拂过脸侧那道展昭留下的伤痕,柴文益眉目含戾,冷笑更甚。
少时,韩孟是带队归返,无人员折损,但这也说明他们未伤到对方一分一毫。不及韩孟是禀报,柴文益已是手一摆,接着轻巧指了指围战的中心。韩孟是领悟,不发一言便率队冲入重围。
此时,包围圈已达八百人众,而他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动若惊鸿,轻如浮云,上下翻飞堪比蝶燕灵巧。当感觉到韩孟是饱含杀伐之气的一剑刺到,后纵一翻稳稳落到一处约有一人来高的岩石上,尽管下一瞬岩石已被团团围住。
韩孟是踱步上前,神情不冷不热:“展大人倒是好胆量,身中剧毒,却敢只身犯险。莫非是得了什么脱困的妙招不成?”
展昭挺立于岩,任狂风肆虐,吹得衣袂纷飞,发丝乱舞。其神情肃穆,居高临下,俯视大地,恍惚竟带着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韩孟是见其一言不发状若轻蔑,暗恼于心。想适才追捕白玉堂不但一无所获,还像猴子一样被耍弄一通,更不快到极点。然心念电转下,愤懑之情却化作恶毒的笑靥:“可惜,你等不来白玉堂了。”
韩孟是想来一招无事生非,借白玉堂乱展昭心神。谁想那张肃穆清俊的脸上始终寻不到任何变化,反是加重了眼神中不屑与讥讽。只见展昭缓缓扫视一圈下方,竟再次纵身冲入围阵。只是这一次再也不是突围,而是绝杀——赶尽杀绝,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