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挥手遣退舞娘,满脸意兴索然。公主赵颖观大家都如此乏味,眼珠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定在展昭身上。她突然咯咯一笑,附到赵祯耳边耳语了几句,年轻的皇帝立时笑颜逐开,高声叫:“展护卫。”
“臣在。”
“你离京大半年,朕都不知你的功夫是否搁下了。反正眼下寂寥无趣,不如你来耍一套剑法为大家助助兴,可好?”
提议刚出,果然令不少人振奋了精神。尤其德仪公主,眼睛睁得大大的,笑比花娇。
展昭面色一滞,心不甘情不愿地:“若这是陛下的圣旨的话,臣只得遵旨。”
展昭向宴心篝火扫去一眼,随后视线飘向玉妃之席位。他信步上前,躬身行礼,道:“请娘娘赐赏。”
玉妃不明所以,见展昭用眼神指向她案前的转龙壶,遂会意,笑道:“本宫赐展护卫御酒一壶。”说罢起身端起转龙壶递去。
展昭双手拜领,“多谢娘娘。”
取毕,突地将转龙壶抛空而掷,掌心同时激出一道内力,将空中玉壶击得粉碎。除陛下与一干侍卫外,众嫔妃、公主俱花容失色,个个生怕那玉壶的碎片会飞向自己,她们哪里想到展昭跃起的身形比那飞溅碎片还快。
左袖一舞,所有碎片竟都被展昭兜在袖中,而壶中的酒水就如同那活了的神龙水,缠绕上展昭不停蛇摆的右掌。见众人看傻了眼,展昭一笑,右掌这才发力,掌上水呼啸而走,直扑篝火熊熊。
众人看得清楚,明明刚脱展昭掌握时仅一线酒水,但扑到半空,水已膨开,化雾,劈头盖脑地覆上篝中烈火。此时展昭左袖又动,碎片同时打出,竟不约而同打上底座支架而撑的薪木。薪木应声而散,纷纷倒向篝心。随即酒雾便将所有“掩埋”了。
待一切烟消云散,篝中已没了火,火星还想肆蹿,但薪柴上留有微润难以如愿。
赵颖看得目瞪口呆,惊叹:“好厉害。好厉害的掌力。”
赵祯却是一笑,摇着头道:“错。是好厉害的头脑。”
看皇妹不解地看着自己,他才解释:“其实展护卫光凭那一壶酒是没有可能灭去一篝火的。但展护卫却巧妙利用了薪柴支架的造型,将底座打散,这样那些柴都会向里倒,也就自然而然扑去了大半火势。这就跟平时救火时用东西拍打的道理是一样的。”
经一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赵祯向展昭看去,发觉展昭正也望着自己,眼中毫不隐晦的赞赏令他脉中血液膨胀沸腾,一种相知相契的意气相投在体内冲撞着。
一眼后,展昭没说任何话,而是甩开剑鞘,飞身起武。
人,是活的人。展昭的剑也似活的。他的剑可以是夺命无常,也可以写意东西。
剑是杀戮的利器,但剑却赋予了展昭生存的意义。
快剑,快意恩仇;慢剑,品酌百态;厉剑,碎金断玉;心剑,一生所求。
武武武。
舞舞舞。
武是力度的舞,每一纵跃,每一腾挪,每一翻旋,都夺人心魄。这种舞,舞的是生命,仿佛每一寸神经都被牵引。所以它牵引的也是生命,命之所归,命之所存,都在那舞中剑,剑中武。
赵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呼吸,她捧住心口,双颊早已嫣红。她朝她的皇帝哥哥看去,赵祯不仅看得聚精会神,连手竟也不闲着。看着,琢磨着,比画着。不过他揣摩的并不是展昭此时施展的武功,而是画,他的手此时正呈捏笔的姿势。
一旁的太监薛良看赵祯这模样也好久了,走上几步,问:“陛下想要画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