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险些又睡过了,亏得尹修悬崖勒马,午时便强迫自个儿睁开了眼。房中空无一人,尹修揉着眼出了房门,迎面遇上阿左,便问:“阿左,大师兄回去了?”
阿左手中还捧着账本,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若不是尹修开口,怕是根本注意不到他,“啊,二皇子早回了,说是您睡下了,还叫我们不要打搅。”
“哦,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为您的大喜日子做的准备,送去颜府的彩礼以及筹备婚礼采买的一应物事都记在这上头,我爹叫我核对好数目银钱,拿给夫人过目。这不,夫人刚看完了,又叫我拿来给您看看。”说着,将手中厚厚的账本交与尹修。
翻开看了两眼,尹修立马将其合上,作捧心状,这哪是娶媳妇儿,这是烧钱啊!想他当初娶祁雨,那彩礼也没这么多啊。古玩首饰以及金银什么的暂且不计,光是铺子地契,一送便是一大堆,他以前怎不知道他尹家这么有钱?
“拿走拿走,不看了。”将账本还给阿左,尹修嘀嘀咕咕地出了院落。到了尹夫人房中,尹修开口便问:“娘,咱家哪来那么多钱?我爹贪污受贿了?”
尹夫人正在刺绣,听他这样说,冷不丁险些扎了手,“你这臭小子,想什么呢?”
“那送给颜府的彩礼怎会那么多?我爹的俸禄都没那么多。”
“那是尹家祖上的产业。”
“咱家不是世代为官的么,哪来的这样多的产业?”难不成是皇上赏的?
“谁说世代为官的就不兴有点基业了?何况尹家当年那么多叔伯兄弟,怎可能全去做了官。是你曾祖那一辈,兄弟中有一位不喜仕途,一心扑在了商贾之道上,又颇有天分,这才打下了尹家的基业。他没有儿子,过世时便将名下产业全数传给了当时尹家当家的儿子,便是你祖父,后来又传给你爹。几十年下来,这份产业越做越大,这点彩礼,其实算不上什么。”
合着老子还是个有钱人!尹修“呵呵”地傻乐出声,尹夫人瞧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绣着一丛牡丹,“修儿,听你爹说,二皇子托你为他取个表字,这过去半日了,可有什么头绪?”
说起这个,尹修不禁犯了愁,“还没呢,娘,您说取个什么好?”
尹夫人嗔笑,“人家叫你取,你怎好来问我?自己想去。”
“那总要给些建议吧,否则我一人空想,还不得耽误了大师兄的冠礼?”
停下手中的针线,尹夫人沉思片刻,“表字大多与本名涵义相关,或是表其德行,你再想想。”
与本名涵义相关?大师兄名唤连卿,其中的涵义,还是算了吧。至于表其德行,脑中浮现顾连卿的模样,“若鸿,若鸿如何?”
“倒是衬得上二皇子,不过,”尹夫人摇头,“以他现今的处境,这小字锋芒太过了,换一个吧。”
锋芒太过?那收敛些,“轻鸿?”
“还是太过,再换一个。”不料,尹夫人又是摇头。
“娘,总不能取一个配不上大师兄的吧,就这个吧?”
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尹夫人松口,“说的是你来取,你决定便是,你若觉得这个好那便这个。”
“那我这便去告诉爹。”难得尹修勤快一回,当即跑去了尹太傅的书房。
尹太傅细细琢磨着“轻鸿”二字,“看你今日那散漫的模样,没想到在此事上倒是用心。”
尹修干笑一阵,“用心”二字实在是惭愧了,他取这个表字,其实前后不过是与尹夫人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两个字便在脑中蹦了出来,也没费多少心思。
“那爹,您觉着如何?”
尹太傅看似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只道:“尚可。”随即将桌上的一个信封拿起来递给尹修,“这是我与亲家一同挑选的吉日,托国师看过了,确是个好日子,如今二皇子已回,你与颜洛的婚事也该办了。”
尹修接过来,打开,只见上书:丙申年,戊戌月,己卯日,即九月廿四,距今还有十一日。
“这是否太快了些?”
“其实你们的婚事早在许久之前便开始准备了,这个日子并不仓促,原本亲家还想将日子定在这月十八,不过那一日已被定为二皇子行冠礼之日,便又推迟了些。对了,这吉日刚送到府上,你娘还不知道,正好你去知会她一声,她念叨这事可不是一日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