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燕坤哟一声,“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啊?”
“打发时间而已……”
陶燕坤猜他不想张扬,便不再打趣他,跟老师聊了一会闲话,又回到盲文上。
向也消灭吴妈送上的点心,又枯坐一会,实在无所事事,一个人下楼,手插裤兜在花园里闲转。
教盲文的老师往窗户外看了一眼,等上午课程教授得差不多,笑问:“坤姐,那是你弟弟吗?”
“……像吗?”
“年龄上像,还在读书吧?”
“差不多吧。”
陶燕坤鬼使神差没有正面回答,也许心里也觉得和向也不太像上下属关系。
其实和吴妈也不像,吴妈来家里很久了,更像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老人家偶尔的怪路子她也能理解。
但相较之下,她无疑更喜欢与向也呆一块,年龄相近,思维习惯容易接轨,话题比较容易建立,而且向也那些反骨的小心思,莫名让她来劲。
密集学习了一天,陶燕坤终于在老师走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向也同时回到书房。
书桌上摊着许多布满密集小点的纸张,向也随手捡起一张,指腹轻触,密密麻麻的凸点让人联想到粉刺,强迫症想一个个掐平。
他把纸放下,看着陶燕坤揉手腕,说:“都你写的吗?”
陶燕坤扭扭脖子,“一半一半。”
“那么快。”
陶燕坤说:“写的话快一点,几天应该可以掌握,但摸读麻烦点,我手指的灵敏性还跟不上。估计得半年吧,老师说的。”
向也拉过一张椅子,骑木马一样跨坐上去,下巴搁在椅背上。他拉过一张没用过的纸,将写字板和盲文笔也扯过来,“我写个,考考你。”
“你懂盲文?”
“不懂,问手机的。”
向也夹进书写板,从手机搜到盲文翻译,握紧那只小锤子对照着从左往右一个个戳小孔。
三个字戳完,把纸抽出来递给陶燕坤,“你摸摸。”
陶燕坤摸到纸张,拿在手里,向也才意识到问题:“我好像写反了,你从背面摸的,应该从右往左写,刚才没想到。”
陶燕坤摸了一下挤到纸张右边的凸点,一时也反应不过来什么字,索性将错就错推还给他,“点位的顺序写和摸读的时候也不同,写的时候从右往左,摸读的时候从左往右。”
“那么复杂,脑子不会晕吗。”
嘴上这么说,向也还是把那三个字按照通则重新戳一遍,这次自己把纸反过来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交给她,“应该没问题了,来吧。”
微敛的指尖覆盖其上,陶燕坤第一次用新的语言对话,跃跃欲试又害怕犯错。
前两个是日常打招呼用语,几乎每门新语言都会最先教这个,但第三个有点陌生,陶燕坤感受它的结构,从今天的笔记里翻找对比。
向也不禁失笑,“还得查字典啊。”
“你闭嘴吧,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忠言逆耳啊。”
陶燕坤拼了一会,终于把三个字读全了。指腹还覆盖在上面,整个人顿住。
你好凶。
“怎么样,有眉目了吗?”向也问。
陶燕坤两摁着纸把它弹过去,冷哼一声:“向也,你找死呢。”
向也无辜,“看吧,我说对了吧。”
陶燕坤知道自己的臭毛病,自从失明后的确暴躁了许多,但被一个比自己小、关系还不是那么亲密的男人当面指出来,除了难为情和愤然,还有点微妙。她可以猜测如果那三个字从他嘴巴说出来,应该是带着点委屈的无奈,没准还会幼稚地瘪瘪嘴。
这么一想,愤然只剩下三分,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困惑。
陶燕坤已然过了情窦初开的青葱年纪,不会随便因为男人的撩拨就心花怒放。阅历带给她的敏感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那晚说的不是气话与调戏,他是真有点喜欢她。就像她有时对吴妈发脾气,对方也是不以为意,也是因为她的准确认知,她清楚吴妈对她的感情。她并非恃宠而骄,而是在其他方面为自己一时失控而弥补,吴妈还是能理解的。
坤姐脾气不好,心地却是不错的。这是吴妈的原话。
他的喜欢没有带给她烦恼,一切依旧如普通男女相处,他不痴缠,也不让她难堪。她清楚自己的魅力,也无法控制别人的感情,总不能因为对方对她好感就避若蛇蝎,她清楚自己不会回应他,于是也心安理得。
再者年轻人的感情经不起考验,花花世界诱惑奇多,保不准他过几日就移情别恋了。她也诚心为他祝福。
所以陶燕坤从来不把那晚的摊上台面说。
“干什么了,不说话,面壁思过了吗?”
陶燕坤不客气,“该面壁思过的是你。”
向也耸耸肩,“我又怎么了?”
“被人发现你的兴趣就躲躲藏藏,看书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向也知她所指,不自在地挠挠后颈。
“我说过你要是想学就来找我,我这里资料很多,我也可以适当给你点建议,让你少走弯路。”陶燕坤说,“这可是难得的资源啊,你得学会利用。有多少人一开始接触新的领域就能遇到指路人的呢。像我,眼睛看不见之后一切都得自己摸索从头来,小到吃饭如厕,大到结婚生子,都得自己来。”
“你什么时候要结婚?”向也忽然说。
“……”
“你有男朋友?”
“……”
刚在心里夸完他懂事马上就搞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