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言这是初恋情人的味道,所以坚定地认为自己最适合,也最喜欢这种。
“东春,每次你挑选人都卡得很严,每一种香料成分都合你心意才愿尝试。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坚持,不过谈朋友哪来的‘按道理’?”
苗东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不吭声地喝着茶。
“相亲时选择香型是为了排除基本雷点,并不是全部。”贺兰山指着电脑上的信息,“这是你第十九次相亲了。”
苗东春:“……”
“真的不考虑换一种思路?”
他仔细看着自己的档案,每一次相亲情况都被详细记录在案,还写了分析。再想想看那些曾与自己相处的香水,印象却已模糊了。
苗冬春喜欢他们的味道,却爱不上其中任何一个。
他语气毫无波动:“谢谢,但贺老板,我也活了二十八年了,闻过很多香,经历了一些事,我很清楚能让自己心动的类型是什么。”
贺兰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苗东春背对着他,宽肩窄腰,一九零的个子很惹眼。前调有微微草意,听上去温柔,闻起来却锋利,像是叶片尖快速划过手指,留下一道口子。
他转过头来看贺兰山,脸上没有笑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与高大身材相反,苗东春五官圆圆,温和无害的少年长相,戴了副眼镜,眼大却无神。
贺兰山直觉这人倔得厉害,根本没有闻起来那么温和。
他些微无奈道:“我能做的有很多,但我控制不了缘分。”
“如果你愿意尝试更多,遇到缘分的机会会更大。”
苗东春固执己见:“世界上符合我要求的人很多,一时半会找不到很正常。”
他望着贺兰山,道:“我从以前就说过,我不相信爱情是等来的,是能擦肩遇见的,一段感情是自己争取的。”
“如果让我相信缘分就这样等下去,我要等多久?不如专门在喜欢的类型里寻找,效率还高一点。”
“来找你的人不都是如此吗?如果真的能那么幸运,在现实生活中遇到那个对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来呢?”苗东春眼神清明,语气并不咄咄逼人,甚至有点自嘲。
这场会面最终不了了之。
苗冬春说的话没错,无论是苗冬春、龙与玫瑰汉子,还是其他香水……大部分都是抱着这个想法来找他的。
年少时曾憧憬浪漫爱情,后来见多了,发现爱情其实不是想象的那回事。爱上了又如何?阻碍太多了,最后还是分开。不爱又如何?不爱也可以过一辈子。
最初真挚,热烈的心动已消失在青春岁月。从前相信命运会给予自己最好的,再后来发现命运的礼物从没降临过,我们只是被生活推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罢了。
爱情是一头会飞的猪,地上的人们追不上它,吃不到它,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
爱情是什么?
真的有这么好吗?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
大家期待着,失望着,迷茫着,却还是挣扎地想对未来有点信心。
贺兰山做这行口碑好,全因为他愿意了解自己的客户。他看香敏锐,手段过人,经验丰富。了解一支香,自然能帮他从庞大的香水库里找到适合的。
他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寻找可能性,过程中再给予建议,剩下全靠缘分了。他撮合成那么多对,其实心里也清楚,不是每一对都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有时仅仅是因为“适合”,搭伙过日子而已。
最初他对苗冬春的方法不置可否,想着既然他确定自己适合什么,又如此坚持,那可以试试看。
而现在他有些迷茫了。
香水很复杂,“适合”这件事谁又说得准?
贺兰山不知道怎么帮苗冬春,一直纠结到很晚。郁结至此,他去了大蒜饭馆吃夜宵。
大蒜饭馆是一家专做大蒜料理的小店,口味极重。爱好大蒜的香水少,所以小店一直很冷清,是个适合发呆的地方,贺兰山心里有事时常去。
店里熟客居多,来来去去基本上都是贺兰山闻过的香,偶尔他们会带新客,但新客们一般很少再出现。
曾有熟客直白问道:“老板,咱们店那么冷清,你不亏吗?”
老板说:“我喜欢大蒜啊,而且总有香水会喜欢的。”
店里越晚人越多,毕竟白天吃完大蒜就无法见人了。贺兰山点了大蒜炒面、醋大蒜、蒜炒生菜,还有山蒜酱汤。店里加的蒜比一般饭店的重许多,又香又冲,吃得他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