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低头,似是十分苦恼地拿起扇子轻敲脑袋,几不可察的对素还真眨了下左眼,而后将扇子握在身前,叹息道,“至目之所及,方能安心,两位可否带小弟去见见吾兄?”
齐天变语滞,偷偷觑着素还真,素还真目光在他胸前的扇子上顿了片刻,低头,轻笑,“此事要紧,但素某还有要事,待此间事了,又求得城主通融,自然可以。”
史艳文又故意打开扇面,扇面上画着白莲,莲身浸着粉色,莲叶却未着色,可见执扇之人离开之时是何等急迫,史艳文不动声色地将之合上。
“……说起来,”史艳文慢慢踱步到他面前,顺手在素还真下巴一挑,“吾兄幸甚,竟能与苦境名人攀上关系,”未说完又俯下身,在发间轻嗅,“真香。”
冰冷恶寒油然而生。
“……”
“……”
素还真手指微紧,看着书生嘴角的暧昧惊了一瞬,始终保持的平静面容有了刹那的怪异。
书生却如春风一缕,一拂即过,手下狠狠掐了一下即便抽身,眨眼又消失不见,余下爽朗笑声耳边流连,“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啊。白莲先生,你我有缘再见了。”
场面寂静。
许久。
齐天变终于缓过神,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不可思议道,“素还真,你好像,被他调戏了。”
“你要是精力充沛,那我们就绕段路吧。”
“啥?!”
……
摇风在手,说走便走。
史艳文有些感动地攥紧了扇子,既然谣言无可挽回,那就在它扩大之前,引导局势有利于己,才是上策。
正好也扬眉吐气一回。
随意踢了个石子决定方向,史艳文口中念念有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巧,我是个君子。”
第21章 浮雪 二十一
要想在苦境出名很简单。
一是与素还真沾上关系,二是与当下最棘手的纷争沾上关系。
史艳文觉得老天爷也不会专门与他作对,两件事都让他撞上吧?但,老天爷好像比他想象中要闲很多。
聚魂庄虽然是道家支脉,但这个说法太过模糊,道人考究之下,竟无人知道这支脉,究竟是属于哪一支脉,无实证,无记载,若说太过微不足道,但流传数百年之久,众人所得,最多也只有一个“道家支脉”。
如暗室求物,他在道家典阁寻了十余日,甚至连儒佛都有所请教,竟只得了一个“口口相传”。
谁的口,为何而传?
往日不曾注意,不过几句言语,耐不住咀嚼,为何传了数百年,竟仍是那几句,无人凭空杜撰而多,也无人不屑一顾而少。但凡流言谣传,三人成虎,传到最后,总会偏离原貌,聚魂庄何来的能力,竟能让它不增、不减?
且武道之人大约都知道一点,道法绝阵若无人加持,时间便会耗尽它的效用,但这阵法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强,强的怪异。
严阵以待,蓄力待发,总要有个目的。
道人再入聚魂庄时,也曾以为“活下去”便是他们的目的,但为了活下去而以死相逼,就实在让人倍感矛盾了。
“我们知道你是道家弦首,但若你敢毁掉阵法,我辈老弱妇孺死不足惜,但即便是死,也要让你万劫不复!”
道人略感诧异,这群人与他十年前所见并无不同,但十年前,他们却没有如此大的怨气。
那时神州大地受到重击分崩离析,很不容易才平了魔界之乱,素还真也才起死回生不久。天波浩渺外,村镇伴随着巨大的阵法一闪而过。聚魂庄此案年久未提,一时也没想起,只是觉得奇怪,还以为又有何邪祟欲作怪苦境,心念一动便循着阵法而去,然后便看见了史艳文。
点点光斑像是繁星陨落,交缠凝聚,温润的人影自长空飘落,宽袖白衣,黑发渐白,那是个中年人,比现在的史艳文至少要老了二十岁。但即便年龄看起来不小,干净透明的灵魂依旧让人惊叹,好像人世风波从不曾侵染他半分,可成型之后才发现那人眉眼都是痛苦。
道人匆匆接下,方才落地,重重人影一拥而上,大人小孩的焦急担心不一而足,甚至还有激动与悲伤,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白衣人。
说来,那时候便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他们该是欢喜,无论生死,史艳文至多不过是个“祭品”,又何来焦急担心?遑论悲伤,但那时史艳文魂身不稳,道人只顾得上与他固魂,不曾深思,而今想来,倒别有意味。
聚魂庄的人告诉他,这人是他们的首领,所以他们在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他们说史艳文不能离开那里,否则便会死去,所以道人将史艳文留在了那里。
谁知转眼,村庄消失不见,道人这才想起聚魂庄一事,后悔不及。又十年,史艳文竟十分巧合的出了村庄,八年记忆皆无,好在魂魄并未完全消磨。
“吾有两点不解,”道人看着村庄正中的空屋子,背过满怀戒备的众人,一手贴上柱子上的刻痕,“你们为何会让他出庄?那八年记忆,为何成空?”
史艳文是不该出去的,也决计是出不去的。
排头的老人握着匕首,往屋内望了一眼,房梁、屋脊、地板全数被刻了字符,仙道口诀、奇门遁甲,不敢有一丝错漏,若是被人多添了一刀,便是功亏一篑!
老人想了许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