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先前的预兆更多的事接近于一种本能,举个例子,前面某一个石阶缺了一个角,火炼便会自发的抬腿迈过去,而不曾细想自己为何会预先了解这种情况。可是这一回的感知明显有异,因为同时涌上来的还有一段掐头去尾却依旧清晰无比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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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要这么做?”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转出一名蓝衫女子,仿佛是空气中化出来的一般。端丽的面孔上却罩上了一层愁绪,好似一片淡淡的云彩,不仅没有让她的容色减淡,反而多出了几许让人心折的轻愁。
皇帝曦冉的右手端在半空中,乍看起来掌心空无一物,但只要眼睛够尖,视线通过其掌心穿越而过,便会发现无论是后方的阳光也好,景物也罢,都会在这附近出现一道不甚明显的折痕。
别人或许会不明就里,但蓝衫女子——灏湮明白的很,此刻正有一股气流在曦冉的掌心不断被汇集,不断被压缩。不管能不能看见实物,这都是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质疑我的决定。”曦冉也不看对方,视线只是停驻在前方那座以红、金两种色调为主的华丽殿宇。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哪怕眼前是一派繁华盛景,依旧还是未能在他的眸子里印出倒影。“灏湮,前前后后所有事,别人或许了解的并不深,你却是什么都知道的。”
灏湮抿了抿唇。分明有着千言万语,但无论她将那一句翻出来,似乎都带来时过境迁的陈旧味道。诚如对方所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此时无论是谴责谩骂,亦或者宽慰劝说,都已经晚了太久,无能为力。
曦冉还在等到气流进一步凝聚,或多或少有些无聊吧,他难得主动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解释,“虽然我马上就要毁灭这里的一切,但也会留下一把‘钥匙’。”
这还是灏湮第一次听说,难免期待起来,“钥匙?是要留给未希吗?”在她看来,这是唯一能够托付的人选。
曦冉只是轻轻“唔”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评价一句,“她的确值得。不过,她承担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再将钥匙留给她,实在有些过火了。”不算说明的说明在这个地方便戛然而止了,隐约可以推断出,曦冉的心目中似乎已经有了人选,只不过他并不准备将之告诉别人。
灏湮凝眉沉思,加之她一直绷紧的唇部线条,整个人真是愁的如同寒风秋雨。
她并非不信任火炼——但凡是妖兽,对于他们的皇帝都怀有无条件的信任,这是由力量与血脉一笔一划刻在骨子里的,接近于本能。
然而尽管如此,灏湮还是有了一个预感,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她隐约猜到了皇帝会将至关重要的钥匙留给什么人,可她依然无法当面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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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恍惚之间,火炼又兀自往前行了一段。当他再一次凝聚目力看清眼前情景时,已经被一片废墟挡住了唯一一条前行的道路。
毁坏的还真是彻底呢——这是火炼的第一个想法,算得上十分中肯与客观的评价。
下此等黑手的人当真是我吗——这是火炼的第二个念头,相对而言,实在是没有任何实感。
究竟是被历史所掩埋的过去也好,亦或者他亲自经历的曾经也罢,留下的画面虽然清晰无比,但火炼还是总觉得与之隔了什么。就像是正在上映的一幕没头没尾的烂片,中间隔着一块屏幕,即使观看起来无比清晰,可到底还是没有半点儿身临其境。
不过火炼的心绪还是被挑的毛躁起来,原来哪怕是无风无浪的境况之下,心湖还是可以被搅起惊涛骇浪。就连因为什么而烦躁都还没能弄清楚,脑子里已经嗡嗡作响,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往前迈了一步,半个脚掌踩在了废墟之上,厚重的尘土凝结出了半个不轻不重的脚印子。
若是在此刻伤春悲秋的回顾一把,便能够想象到,此地已经沉睡了几千年,漫长的光阴中没有一只活物来打扰过。那位未希小姐,每每站在隔壁宫宇的幽莲池上翘首以盼,只为了求而不得的一朵焰尾花。饶是未希望眼欲穿,也终究无法穿过隔绝的宫墙来到这一边。
可是今日的这位不速之客,打扰了此地的宁静还不算数,也不知他的哪根筋搭错了,硬是勾出了满腔的暴戾因子,几乎是在脚印印上去的同时,罡风已经卷起——
废墟之所以为废墟,不仅原本好端端的楼阁殿堂已经彻底毁灭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而且还要加上一个“乱”字。
在那一堆小丘之中,有着描金彩绘的半截画梁,有着镂刻通明的半面户牖,还有凝重坚固的半块地砖,不过不管哪一种,无论是轻还是重,在这一刻都被罡风刮到了半空之中,硬生生的来了个遮天蔽日。
当真正刮起来之后,罡风又马上退却了硬朗的外皮,变得轻缓起来,颇有几分吹面不寒的意思。只是半空中的杂物还是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像是陡然多出了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将它们托举起来似的。
杂乱的废墟腾空而起,下方被清理出了一条干干净净的通道。
火炼披挂着那一身能活活将人压死的华服,缓缓走过,像是穿越了一幕违背重力学的奇景异象。
各式各样的杂物悬浮在半空中制造出来奇异通道竟然还不短——其实这倒也十分符合情理,毕竟此地曾经有过一座恢弘华丽的宫殿。
火炼脚步却依